终于拆线了。
林纾指尖蘸着冰凉的药膏,轻柔地在她后背的伤疤上打圈。药膏融化,渗入肌肤,带来细微的刺痛感。
霍媔伏在枕头上,脸埋在臂弯里。她看不到那道蜿蜒在背脊上的痕迹,但指尖能触摸到那微微凸起的、粗糙的触感。“姐,”她的声音闷闷的,“你在医院陪了我快两周了,从明天起,只陪我吃晚餐就好。”
她实在不敢再让林纾留宿,季澜霆每次来探病,那幽怨的眼神几乎能将她洞穿。
林纾轻笑,指尖动作未停,“怎么,怕澜霆吃醋?”
“新婚燕尔,久别重逢,连蜜月都为我耽搁了,”霍媔讪笑,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我哪敢一直让他独守空房啊。”做人嘛,识趣最重要。
林纾脸上蓦地飞起一片红霞。季澜霆那方面需求确实强烈,每天午休都要派人将她接到办公室。想起两人这段时间白日厮混的场面,她连耳根都染上绯色。收好药膏后,她轻声道:“好吧。”
“姐,”霍媔侧过头,捕捉到她那抹不自然的潮红,打趣道,“以姐夫的‘战斗力’,估计很快,豆豆就能有个弟弟妹妹了吧?”
林纾视线落在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不是已经有了吗?”
霍媔的手下意识覆上去,叹了口气,“快三个月了。明明才二十三,还是个少女,怎么就当妈妈了呢?”
她语气里带着点茫然,又有点认命的无奈。
林纾抬手戳她脑门,“怪谁?他胡来,你自己不知道保护自己啊?”
“你还说我?”霍媔不甘示弱地回望,“豆豆怎么来的?”
林纾用力捏了捏她的脸颊,“犟骨头。”
霍媔扯出一个苦笑,“可能………是遗传吧。”声音轻得像叹息。母女三人,似乎都逃不开类似的命运轨迹。
祁煜几乎是踩着秒针推门进来的。
他提着两个精致的食盒,看到林纾,脸上立刻扬起阳光又带着敬意的笑容,“林纾姐。”
林纾对他点点头,目光扫过食盒,嘱咐道:“别喂太多,长胖了又要跟你闹。”
“好,姐姐慢走。”祁煜侧身让开通道,姿态彬彬有礼。
门一关,祁煜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利落地架起床上桌,将食盒——打开,食物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宝贝,吃早餐了,特意绕路去买了你最爱的那家小馄饨。”
他将小馄饨推到霍媔面前,又拿出平板,“对了,昨晚王楚钦又拿冠军了,三冠王,历史第一人。”
霍媔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的手机被司湛以“静养”为由收走了,每天只有饭后能短暂上网。她几乎是抢过平板,指尖飞快地滑动起来。
“我就知道他能赢!混双、男双、单打,三线开花、他怎么能这么厉害!”她语气里的崇拜几乎要满溢出来,眼睛盯着屏幕上的新闻图片,闪闪发光。
“收着点,”祁煜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力道很轻,带着亲昵的醋意,“我这么大个活人,帅得惨绝人寰地站在你面前,也没见你这么夸过我。”
霍媔噗嗤一笑,视线终于从平板上移开,落在他带着些许委屈的俊脸上,“我这是陈述客观事实嘛。再说,王楚钦那样的人物,是要封神的存在,你吃的哪门子飞醋。”
“没有哪个男人,”祁煜俯身,目光灼灼地锁住她的眼睛,声音低沉了几分,“能听着自己喜欢的女孩,滔滔不绝、眼睛发亮地夸另一个男人,而无动于衷。霍媔,我很介意。”
他眼里的认真让她心头微动。
霍媔收敛了笑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好,不夸了。那我骂他几句总行吧?”
“你舍得?”祁煜挑眉,眼神里带着看穿她心思的了然。
“家门口的大满贯,三冠王的历史时刻,我就这么生生错过了!”霍媔垮下脸,悔恨交加,“都怪姜悦和江可儿!去,把她们抓过来,我要亲手扇她们几巴掌出气!”
祁煜配合地在她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姜悦好说,一个电话的事。江可儿……我办不到。”
“呵,还有你太子爷办不到的事?是不是旧情难忘,舍不得下手啊?”霍媔故意撅起嘴,嗔怪地瞥他一眼。
祁煜冷哼一声,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江可儿已经沉尸江底了,我确实没办法把她捞起来让你扇巴掌。
“死了?!”霍媔惊愕地抬眸,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她不是江家的大小姐吗?”
“江家?”祁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儿子他爹,就是个活阎王。”他握紧她的手,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引导和心机,“他那样的人,手段狠辣,不留余地。媔媔,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孩子,眼睛一定要擦亮,选对路。’
霍媔还沉浸在江可儿死讯带来的冲击里,茫然地点了点头。
他……杀人了?
虽然见过他开枪,那次至少没要人命。江可儿固然可恶,设计陷害她,但罪不至死啊。
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微隆的小腹,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后怕。至于祁煜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她听得断断续续,左耳进右耳就出了。
“阿煜,”她忽然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力道有些紧,眼神里带着恳切,“别招惹司湛,别跟他斗。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祁煜被她眼中纯粹的担忧烫了一下,鼻尖莫名发酸。他扯出一个笑容,带着太子爷特有的倔强和底气,“放心,强龙不压地头蛇。祁家和周家可不是摆设,再说我还有两兄弟呢。”
霍媔点了点头,眼中的忧色却未散。阳光下恣意生长的乔木,如何能与在血腥泥沼里扎根的食人花抗衡?
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里悄然流逝。
午餐时间,司湛准时出现。
看着桌上摆开的精致菜肴,霍媔却没什么食欲,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米饭。
“不合胃口?”司湛挽起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熟练地剥了一只肥大的黑虎虾,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
“想吃臭豆腐了。”霍媔找了个理由,故意托着腮,眼神飘向窗外,看似真的怀念着巷子里那股霸道又亲切的烟火气。
不过,她天天困在这病房里,山珍海味吃多了也味同嚼蜡。
司湛动作顿住,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深沉,看不出情绪。他放下筷子,起身走到门口,对守在外面的金灿低声交代了一句。
金灿立刻领命,找到林峤询问清楚后,便匆匆离去。
“想问什么?”司湛坐回来,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她欲言又止的神情。
霍媔抿了抿唇,斟酌着用词:“江可儿……死了。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不会。”他回答得干脆利落,拿起湿毛巾擦了擦手,目光坦然甚至称得上冷漠,“一个被家族放弃的棋子,无足轻重。
霍媔默默吞咽了一下,喉咙有些发干,“那……终究是条人命。”
“有些人活着,”司湛夹起一块剔透的白萝卜,放入她碗中,语气淡漠如常,“不如死了。吃点蔬菜。”
在他的注视下,她吃掉了萝卜,喝完了炖得香甜的燕窝,然后放下了筷子。
“才五分饱。”司湛说着,又剥了一只肥厚的黑虎虾,直接递到她唇边。
霍媔看着近在咫尺的虾肉,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了嘴。
“喝鸡汤,还是吃鸡蛋豆腐羹?”他给她选择,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她在心里苦笑,有区别吗?反正都得吃。
“嗯?”他尾音微扬,带着催促。
“……鸡蛋豆腐羹。”
直到确认她到了七分饱,司湛才满意地拿起湿纸巾,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替她擦拭嘴角。“睡会儿?”
“我又不是猪。”她没好气地偏过头,躲开他的手。
这种填鸭式的喂养,让她有些烦躁。
司湛低笑出声,大手覆上她微隆的小腹,掌心温热,“儿子,听听,你妈脾气越来越大了。
“你知道我现在多少斤了吗?”霍媔幽怨地他。
“多少?”
“一百零一了!”
司湛挑眉,指尖探进她衣服,在她腰侧轻轻摩挲,“百里挑一,不好么?”
“体重不过百,才是美女的基本素养。”
“谬论。”他的手掌顺着她的脊背滑下,带着灼人的温度,“在我看来,现在这样,”他声音压低,带着蛊惑的磁性,“手感正好。”
“流氓……”她脸颊微热,想推开他,却被他顺势揽住。
又是被迫午休的一天。
下午四点,下午茶时间。金灿准时敲响房门。
当霍媔看到他手中提着的、印着熟悉logo的纸袋时,惊喜瞬间点亮了她的脸庞。
“霍小姐,巷子美食街的臭豆腐,沁记的红豆沙,苏南的蝴蝶酥。请慢用。”
闻到那魂牵梦萦的、霸道独特的“香”气,霍媔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忌口两周,嘴里都快淡出鸟了。”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炸得酥脆、浸满汤汁的臭豆腐,小心地吹了吹,送入口中。复杂的口感和强烈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多日来的郁气仿佛都随着这一口被驱散了。
“开心了?”司湛靠在床边,看着她满足得眯起眼睛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嗯,谢谢。”此刻,霍媔觉得他周身那冷漠的气场都柔和了许多,连带着看他那张冷峻的脸都顺眼了不少。
“咦?怎么好像比以前辣了?”她咂咂嘴,赶紧喝了一口松软香甜的红豆沙,还是觉得辣,又连喝了几口。
“很辣?”司湛问。
霍婳点头,“可能两周没碰辣椒,舌头变娇气了。”
“我看看。”
霍媔不疑有他,乖乖地伸出舌尖。
司湛眸色一深,俯身,一手轻抬起她的下巴。“我有办法……解辣。”
“嗯?”
在她错愕的目光中,他低头便含住了那抹嫣红。
“唔·····”
他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在她惊愕的瞬间,另一只手已稳稳扣住了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带着红豆沙甜腻的吻。
掠夺,占有,标记。
直到她呼吸急促,软在他怀里,他才缓缓退开,指腹抹过她湿润红肿的唇瓣,眼底翻涌着未退的情潮。
“以后道谢,”他的声音因欲望而沙哑,“用这种方式。”
霍媔靠在他胸前,气息不稳,低垂的眼睫剧烈颤抖着,心乱如麻。
必须想办法脱身。照这个趋势下去,这胎还没生,下一胎恐怕就已经在路上了。
同样的错误,她绝不能犯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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