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吃牛排?”司湛见她迟迟未动刀叉,刀叉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他声音低柔,却带着不容错辩的关切。
霍媔恍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餐盘出神太久。
“不是很饿,”她轻声应道。
一路都在脑海里反复推演如何将上午采买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分批运出去,坐下来后,思绪还沉在那份紧绷的计划里,未能及时转到眼前的餐桌上来。
司湛不由分说,将她面前那盘完整的牛排端了过去。
“哎,我没说不吃。”她以为他要吩咐侍者撤掉,急忙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司湛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慢条斯理地拿起刀叉,动作优雅而精准,将牛排细细切割成均匀的小块,然后重新推回她面前,声音低沉:“吃吧。”
霍媔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红晕,随即也不再客气,低头小口吃起来。
牛排温度正好,汁水丰盈,她这才感到胃里空落落的。
司湛用餐时很安静,只有细微的餐具碰撞声。霍媔乐得清静,正好让高速运转的大脑稍作缓冲,倒也认真享用起食物。
饭后,他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就往楼下走,掌心温热干燥。
“不回去吗?”霍媔看着电梯下降的楼层数字,方向不对,不由疑惑。
“逛街。”他言简意赅。
“啊?”她诧异地抬眼看他,解释道,“我上午已经逛过了。”
“我没逛过。”司湛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手指强势地嵌入她的指缝,改为十指紧密交缠的姿势,目标明确地走向上午她和祁煜一同逛过的那几家店。
霍媔瞬间了然。
这男人,心眼真是小得可以,连这种细节都要计较和覆盖。
“司湛,”她停下脚步,鞋子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叩击声。迟疑仅一瞬,她还是鼓起勇气开口,“我不喜欢一天之内重复逛同一家店,缺乏新鲜感。你陪我去看看另外两家母婴店吧,我们……给宝宝选点房间里用的东西,好不好?”
司湛深邃的眼眸忽地柔软下来,如同冰层化开,漾出暖意。“孩子”这两个字,总能轻易触动他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他欣然应允:“好。”
随即,他竟在她面前单膝蹲下,仰头看着她,大手轻柔地覆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宝宝上午乖吗?”
“嗯,”霍媔应着,下意识拉了拉身上宽松的外套,“其实我这身衣服,也看不出怀孕的。”
“那是你太瘦。”他语气带着些怜惜。然后,他低下头,隔着衣料,在她小腹上印下轻柔如羽的一吻,声音低沉又柔软:“小海绵,我是爸爸。”
打过招呼后他站起身,重新牵起她的手,力道稳健,带她转向电梯,去往商场的另一层。
“我若没有怀孕,你会陪我逛街吗?”霍媔侧眸,忍不住好奇。
“会。”他答得没有犹豫,随即又公事公办地补充,“时间允许的情况下。”
“哦。”霍媔忽然觉得有些索然,先前提起的兴致也淡了下去,连带着对接下来要逛的店也失去了期待。
然而,一进母婴店,司湛反倒兴致高昂起来。店内暖黄的灯光,柔软的色彩,琳琅满目的小物件,似乎瞬间激发了他潜在的购买欲。
“这个买来没用。”霍媔看着他拿起一个过于精致的婴儿摇铃。
“家里足够大。”他不在意,放进购物车。
“这个看看就行。”她指着他手里那件价格不菲的纯手工婴儿礼服。
“不缺钱。”他眼皮都没抬。
“这个会不会太早?”她看着他甚至开始浏览幼儿学步车。
“我儿子喜欢。”他语气笃定,仿佛已能接收到婴儿的心声。
“………………”
霍媔拦了几次,未果,索性放弃。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她一点也不心疼。
“明天找人把书房旁边那间客房收拾出来,”司湛偏头对身后的金灿吩咐,“找个口碑好的设计师,尽快把儿童房设计方案拿出来。”
“是,湛总。”
“会不会太早了?”霍媔忍不住提醒,孩子还有好几个月才出生。
“设计、装修、通风、净化,起码需要半年。估计宝宝要等满月后才能正式住进去。”司湛计算着,目光里带着一种初为人父的、混杂着理性的期待。
“另外,”他继续吩咐,“小花园里装一个秋千架,后面那片草地,规划一下,装个小型儿童乐园。”
“等等,”霍媔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急忙打断,“你动的是南山别墅吗?”她瞪大了眼睛。
司湛点头,反问:“你不想回南山别墅住?”
“那是我的房子,你过户给我了。”霍媔强调所有权。
“嗯,然后呢?”司湛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所有权既然是我的,你要动,是不是该咨询我的意见?比如,我同不同意?愿不愿意?接不接受?”她试图掌握主动权。
司湛玩味地看着她,像是觉得她此刻的据理力争有些可爱:“小海绵不是你儿子?”
“是,但是……”
“那就行了。”他轻易截断她的话。
“可是……”
司湛再次打断,语气带着一种资本家的随意与豪横:“我再给你买套房子作为补偿。”
“……那好吧。”她沉默了瞬,选择妥协。在绝对的财势面前,她的坚持显得如此无力。
“财迷。”司湛低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低头狠狠亲了一口,带着惩戒与宠溺的意味。
一旁的金灿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嘴狗粮,面色微烫,极其专业地迅速转过身,非礼勿视。
又一天过去了。
霍媔早、中、晚的时间被祁煜和司湛占据得满满当当,只有在上厕所的片刻私密空间里,她才能绞尽脑汁,继续构思那尚未完善的逃跑计划。
“周霁可靠,李飒……靠得住吗?”她在心里反复拷问自己。她的每一步,都建立在这两人绝对可靠的基础上,这是一场豪赌。
如果李飒泄露行踪,她无非是被抓回来,继续做这只被精心饲养的金丝雀。如果李飒忠心护主……那她或许真能挣脱牢笼,坐看云起云落。
一念及此,霍媔心里已然有了决断。不管成功与否,她必须赌这一把。
她点开手机地图,指尖划过屏幕,东南西北,哪个方向才是生路?最终,她的视线落在西南角——一个阳光充足、花开四季、没有寒冷冬天的地方。那里,或许能让她和孩子安稳度日。
“在想什么?眼神轻飘飘的。”司湛的声音毫无预兆地自身后响起,低沉,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耳边。
霍媔心里猛地一突,思绪被强行拽回现实,指尖下意识锁屏。
“没什么。”她强作镇定地转过身,迎上他的目光,尽全力让眼神不闪烁、不回避。
司湛挑着眉,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伪装,缓缓吐出的字句让她瞬间如坠冰窟:“你该不会是在想……怎么离开我吧?”
他极具穿透力的眼眸恰好看到了地图界面的一角。
他看到了???
霍媔如遭雷击,立时汗毛倒竖,心底翻江倒海般涌起心虚和恐慌。是她哪里暴露了?还是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连日来的异常?这句话,究竟是情人间的玩笑试探,还是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给出的警告?
就在她心脏狂跳,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对策的瞬间,司湛却率先低笑了起来,方才那片刻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瞬间消散,脸色舒展开来,带着几分戏谑:“逗你的!就你现在这身子,走十分钟都腿软,能跑去哪?”
霍媔挤出一个讪讪的笑容,嘴上却不服软:“别小瞧人,我以前可是长跑冠军。”
“嗯,冠军,”司湛眼神柔和下来,笑意更深,仿佛刚才那句危险的话真的只是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说晚上有饭局吗?”霍媔一边问,一边习惯性地将手伸过去,让他检查体温——这是他近来养成的习惯。
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力道有些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柔得几乎变了个人:“想你了。”
霍媔心尖不受控制地一颤。
“你想我没有?”他在她耳边低问,气息温热。
霍媔内心苦笑,她敢想吗?每分每秒都在筹划着如何从他身边逃离,晚上还需费心应付,她哪有余力去思考想不想他?
“没良心。”他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随即语气恢复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明天我去阿姆斯特丹。”
“哦,”霍媔这次应得很快,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一路平安。”
“不跟我一起去吗?”他语气里带着明确的邀请。
“你出差,我去干嘛?”她摇头。
“那是我们‘定情’的地方,不去看看?”他声音低沉,神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晦暗难明。
定情?……能把单方面的强迫说得如此清新脱俗,果然是资本家的思维。
“你舍得我舟车劳顿?”霍媔轻笑,带着一丝自嘲,也带着试探。
司湛的眸子又暗沉了几分,搂着她的胳膊收紧,让她紧密地贴合着他,“可我会想你。”
霍媔的心房,再次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一下,那层为自己筑起的坚硬外壳,似乎又裂开了一条细缝。
“为什么要想我?”她听见自己声音微哑地问。
司湛稍稍松开她,双手捧起她的脸,眼神缱绻深邃,仿佛要将她吸进去:“想你,不知何时已成为一种习惯。或许你不信,”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霍媔,你已经深深刻在我心里了。”
霍媔鼻尖蓦地一酸,眼前瞬间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她下意识地指向自己的小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因为他的存在,你才……”
“不,”他斩钉截铁地打断,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是你的出现,让我有了可念之人。”
霍媔几乎要彻底沉溺在他这该死的、令人心慌意乱的温柔里。
他的吻径直落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奇异地夹杂着一丝珍视。
当那温热柔软的唇瓣相触时,她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愣愣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喃喃问:“司湛,你今天怎么了?”
她甚至伸出手,带着一丝荒谬的怀疑,去轻轻触摸他的脸颊,想检查他是否戴了人皮面具。
“是本人,”司湛被她这突兀又可爱的动作逗得低笑出声,抓住她捣乱的手,贴在自己胸口,让她感受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如假包换,你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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