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初期的寿宁山脉,还没有后来“闽浙第一山”的名号,只有连绵不绝的青黑山脊横亘在天地间,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山羊尖的1649米峰顶常年裹着云絮,风穿过嶙峋的怪石时,会发出类似兵器碰撞的锐响——那是古银硐里渗出的寒气,混着矿砂的腥气,在峡谷里绕了三圈,才飘到犀溪部落的聚居地。
犀蹲在溪边的青石上,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石面。石上有一道浅痕,是去年冬天他和鳌阳部落的人争夺猎场时,被对方的石斧劈出来的。此刻溪水里飘着薄冰,映得他眼底的光也冷得发颤。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部落里最年长的巫医,手里握着一束干枯的杜鹃枝——那是从双苗尖采来的,往年这个时候,枝桠上该冒出点点红芽,可今年冬天格外长,连最耐寒的杜鹃都迟迟不肯醒。
“犀首领,鳌阳的人又来了。”巫医的声音像被冻住的树皮,“说今年的贡物要加三成,还要我们把西山顶的猎场让出来——他们说,那是联盟的‘共用之地’。”
犀猛地攥紧了拳头,指骨泛白。他抬头望向西北方,西山顶的轮廓在雾里若隐若现,“狮子望月”的奇石像一头昂着头的猛兽,正冷冷地看着这片土地。三年前,他带着犀溪的族人在那片山上围猎,一天就捕到了三只岩羊,族人围着篝火烤肉的香气,他到现在都记得。可自从鳌阳部落的首领鳌成了联盟的盟主,一切都变了。
“共用之地?”犀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里淬着冰,“当年我们跟着鳌打退福安的人,犀溪的汉子死了十七个,伤了二十三个,那时怎么不说猎场是‘共用’的?现在太平了,倒要抢我们的活路?”
巫医叹了口气,把杜鹃枝递给他:“鳌阳的人说,联盟要养着护卫队,还要修缮三峰寺的殿宇——赵巫祝说了,只有敬好山神,才能保寿宁的平安。”
“赵巫祝?”犀嗤笑一声,“他是鳌阳的巫祝,自然帮着鳌说话。”他站起身,身高近七尺的汉子,肩宽背厚,常年狩猎练出的肌肉在粗布衣衫下绷得紧实。“你去告诉鳌的人,贡物我们可以加一成,但猎场绝不让。要是他们不依,就让鳌自己来跟我说。”
巫医迟疑着没动:“首领,鳌阳部落有四百四十二人,我们只有一百五十三人。要是真闹僵了……”
“闹僵了又如何?”犀打断他,目光扫过聚居地的木屋。屋顶上的茅草还沾着霜,几个孩童正围着篝火追逐,他们的脸上带着高原特有的酡红,眼里满是天真。“我们犀溪的人,祖祖辈辈都在这山里讨生活,靠的不是向人低头,是手里的弓箭和斧头。要是连猎场都守不住,我们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族人?怎么给孩子们留活路?”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在冰面上,震得周围的族人都抬起了头。人群里走出一个精瘦的汉子,是部落里的猎手长,手里握着一把磨得发亮的石矛:“首领,我们听你的!鳌阳的人太过分了,去年抢我们的盐,今年要猎场,再让下去,我们迟早要饿死!”
“对!跟他们拼了!”
“我们不做联盟的奴隶!”
族人的呼声像滚雷一样在溪边响起,犀看着一张张愤怒却坚定的脸,心里的火越烧越旺。他举起手里的石斧,斧刃在晨光里闪着冷光:“从今天起,犀溪部落不再向鳌阳交额外的贡物!西山顶的猎场,我们照常去!要是鳌阳的人敢来抢,我们就用弓箭招待他们!”
呼声更高了,连几个年迈的老人都拄着拐杖站了起来,眼里闪着泪光。犀知道,这一步踏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鳌绝不会容忍他的反抗,联盟里的其他部落——南阳的南、斜滩的斜、平溪的平,他们会站在鳌那边吗?他不敢想,却也不能退。
当天下午,鳌阳的使者带着五个护卫离开了犀溪部落,临走时撂下狠话:“犀,你别后悔!等鳌首领带人造访,有你好受的!”
犀站在隘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雾里。隘口的风更冷了,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带他来这里,指着远处的山羊尖说:“那是寿宁最高的山,山里有神灵,也有猛兽。要想在山里活下去,就得比猛兽更狠,比神灵更韧。”
现在,他要做那个狠的、韧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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