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翻到1994年12月29日,星期四。闽南的冬日依旧反复无常,上午还阳光普照,下午就阴沉着脸,刮起了带着湿气的冷风。
老榕树下,陈野盘腿坐着,抱着他那把旧木吉他,小脸绷得紧紧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指尖泄愤似的在琴弦上用力一划拉,发出一串刺耳的噪音。
‘林北(老子)!’ 陈野在心里用最地道的闽南粗口咆哮,‘一个礼拜了!整整一个礼拜了!三分之一的《小美满》精华片段都给你放出来了!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组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你陈静老师居然还能稳坐钓鱼台?!沉静是吧?你这名字取得可真够贴切啊!比王八还能沉得住气!’
这一个礼拜,陈野可谓是“呕心沥血”。他像挤牙膏一样,把记忆中《小美满》那温暖治愈又带着点小确幸的前三分之一旋律,拆得七零八落,颠三倒四地往外放。今天是温暖的和弦循环,明天是忧伤的小调变奏,后天又变成不成调的即兴哼唧。每次弹奏都带着一种“苦思冥想”、“偶有所得”又“不得其法”的纠结感,演技堪称奥斯卡遗珠。
他本以为,抛出这些高质量(虽然是碎片)的鱼饵,怎么也能让陈静老师这条“专业人士”按捺不住好奇,主动游过来咬钩了吧?结果呢?人家依旧在教室后门当壁花,眼神是越来越亮,探究欲是越来越强,可就是不过来!急得陈野差点要把吉他当柴火烧了!
‘行!你够狠!’ 陈野咬牙切齿,肉痛地看着自己“付出”的“沉默成本”——那可都是他压箱底的优质内容啊!‘看来不下点血本是不行了!放出杀招!’
于是,在接下来几次“练习”中,当陈野难得“灵光一现”,把曲子某个片段弹得特别顺耳、特别接近原版意境的时候,他瞅准时机,用他那带着孩童稚气、吐字还有些含混不清的嗓音,小声地、试探性地哼唱出了几句歌词:
> “没什么……大愿望……”
> “乌云……还挺大胆……”
> “小狗在叫……树叶会笑……”
这几句歌词,像几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瞬间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一直靠在教室后门、表面平静内心早已翻江倒海的陈静老师,猛地站直了身体!那双锐利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她再也按捺不住,几乎是脚下生风,快步朝着老榕树下走来!
‘成了!’ 陈野心里的小人欢呼雀跃,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沉浸创作”的呆萌样,甚至故意把最后一句哼得有点跑调。
殊不知,陈静老师内心早已是天雷滚滚!她哪里是沉得住气?她是被陈野这一个礼拜“乱七八糟”却又时不时冒出惊人亮点的“练习”给彻底镇住了!每次她觉得这小子可能只是碰巧,或者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调子时,他总能又弹出一个让她耳目一新、完全想不到走向的片段!那份创造力(在她看来)简直像喷泉一样源源不断!她不是不想问,她是被这过于密集的“惊喜”砸得有点懵,有点不敢轻易下结论了!生怕自己贸然打扰,打断了这神奇的小脑袋瓜里奔涌的灵感。
“陈野!” 陈静老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急切,她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陈野平齐,指着吉他,“你刚刚弹的……还有哼的那些词……是在哪里听过的歌吗?还是……电视里放的?”
陈野内心疯狂吐槽:‘大姐!我这一个礼拜都在你眼皮子底下‘瞎乱弹’,连幼儿园大门都没出!你说我能在哪听过?’ 但表面上,他抬起小脸,眼神略显清澈无辜得像林间小鹿,(也许是睿智愚蠢的像哈士奇歪头看)或者还带着点“创作”被打断的小小茫然和委屈,奶声奶气地回答:“没有呀,陈老师。就是……就是我自己瞎乱弹着玩的呀。想到什么就弹什么,唱什么……”
“瞎……瞎乱弹着玩的?!” 陈静老师倒吸一口凉气,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天真无邪”的小豆丁,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她毕业自首都师范大学音乐系,师从名家,在红星音乐生产社混过,跟圈内未来的大佬们称兄道弟(姐),小珂学长愿意亲自操刀给她们写歌,要不是躲瘟神她们的乐队都已经准备要在红星社准备出唱片了。她太清楚音乐创作的门槛了!眼前这几句歌词,搭配上那温暖中带着淡淡愁绪、清新又充满生活意趣的旋律片段……这绝对是一首成熟金曲的胚子!而且是非常高级的那种!如果真能由眼前这个五岁(虚岁六岁)的中班小朋友完整创作出来……这已经不是神童了,这简直是音乐界的妖孽!足以震惊全国乐坛的那种!
‘天啊……’ 陈静内心掀起滔天巨浪,‘我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回来躲个灾,免得那个官二代继续骚扰,她居然在闽南小镇的幼儿园里,捡到了这么一块绝世璞玉?!’
巨大的震撼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惜才之心和一种莫名的使命感!这样的天赋,绝对不能埋没在沙坑和“挖呀挖”里!必须好好引导!好好培养!这是未来华语乐坛的希望之星啊!
她看着陈野,眼神热切得几乎要燃烧起来:“陈野!你……你很有天赋!真的!特别特别有天赋!”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吓人,“你愿不愿意……跟着老师系统地学音乐?学吉他,学乐理,学怎么把你想的这些好听的调子和词,变成完整的歌?”
陈野心里乐开了花,但戏还得演全套。他歪着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用一种“天真无邪”中带着点“市侩”的疑惑语气问:“陈老师……你很厉害吗?要是……要是很厉害的话,我就愿意!” 说完,还故意用小手指了指吉他,意思很明显:你得证明你够格教我。
“噗嗤!” 陈静老师直接被气笑了,又好气又好笑地伸手揉了揉陈野那乱糟糟的西瓜头,“小滑头!还学会讨价还价了!行!老师厉不厉害,你以后就知道了!保证让你心服口服!”
于是,在1994年的最后几天,溪尾镇幼儿园诞生了一对奇特的师生组合。
一个是被迫回乡“避风头”的前乐队才女,满心想着挖掘和培养一颗未来的超级新星。
一个是披着五岁幼童皮的重生老油条,心里打着利用老师身份和人脉的小算盘。
目标看似一致(搞音乐),动机却南辕北辙。
在陈静老师热切(且专业)的指导下,以及陈野“作弊”般(假装懵懂实则精准还原)的“超强领悟力”配合下,那首被陈野“瞎乱弹”出来的《小美满》(陈野内心:我容易吗我!),终于从破碎的灵感碎片,逐渐凝聚成型。
陈静负责梳理结构、完善和弦进行、修正节奏,并运用她专业的乐理知识,让这首歌的骨架更加优美流畅。
陈野则负责“灵光一闪”,在关键时刻“碰巧”哼出关键的旋律走向和那些充满灵性的歌词,比如“没什么大愿望,没有什么要一起闯”、“乌云还挺大胆,顶在头上吹不散”、“小狗在叫,树叶会笑,风声在呢喃”……每当这时,陈静看向陈野的眼神就更加炽热一分——神童!实锤了!
一个倾囊相授,一个“作弊”配合,效率高得惊人。
终于,在1995年1月18日,一个冬阳暖煦的下午。
还是在老榕树下。
陈静老师抱着她的专业木吉他(特意从家里带来的),陈野抱着他的破木吉他。
两人并排坐着。
当最后一个音符在陈静老师娴熟的指弹下完美收束,陈野也同步(假装有点吃力但努力跟上)地按下了最后一个和弦。
温暖、治愈、带着淡淡生活哲学和小确幸的旋律,仿佛拥有了生命,在冬日的暖阳和微风中流淌、盘旋,最后缓缓消散在空气里。
陈静老师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是完成杰作后的满足和激动,她看向陈野,眼睛亮晶晶的:“成了!陈野,我们完成了!太棒了!这绝对是……呃……”
她话没说完,就看到旁边的“神童”陈野小朋友,正用小手指抠着吉他上一块翘起的木皮,一脸“终于搞完了好累哦”的咸鱼表情,仿佛刚才完成了一首未来金曲的不是他,而是刚刚写完了一篇幼儿园手工作业。
陈静:“……” 行吧,神童的世界,凡人不懂。反正歌是出来了!她看着手里记录着完整谱子和歌词的笔记本,感觉像捧着一块稀世珍宝。国内乐坛的未来……有希望了!虽然这个希望现在看起来只想抠吉他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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