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陈野并没有回去酒店。
只是任由叶萱牵着手,沉默的跟着她并没有问去哪里,像两颗迷失的流星无视路人偶尔投来诧异的目光。
叶萱熟稔地穿过几条相对僻静的梧桐小径,最终停在一栋掩映在高大法国梧桐后带着小花园的旧式洋楼前。
厚重的木门里,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与湿冷。
屋里只亮着一盏光线昏黄的壁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叶萱看着陈野,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糅杂积压了太多情感,还有一种…病态的炽热。
没有试探,没有多余的言语。
叶萱扑了过去,像飞蛾扑向唯一的火源,带着一种决绝。
她冰凉柔软的唇瓣带着咸涩的泪水,狠狠地吻上了陈野的唇。
像是要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证明自己还存在、还能被感知。
这个吻,与年少时那个青涩带着泪水的轻吻不同,仿佛要将彼此都燃烧殆尽的疯狂。
叶萱的手臂缠上他的脖颈,身体贴合着,那份瘦削在此刻呈现出一种奇异带着毁灭美感的张力。
陈野脑中一片空白,妻子的面容一闪而过,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但这念头在叶萱近乎窒息的拥抱和那绝望的吻中,脆弱得不堪一击。
陈野用力地回吻着叶萱,手臂收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带着同样的绝望和一种赎罪般的疯狂,
似乎想要弥补那些错失的岁月,
唇齿交缠间,是泪水咸涩的味道,
那和叶萱拥抱的感觉,不像抱着一个人,更像是抱住了一团潮湿的、冰冷的雾霭,随时会从指缝间消散。
她身上没有记忆中熟悉的栀子花香,只有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消毒水和苦涩药味的气息。
衣物在无声的喘息和急促的心跳中凌乱地散落在地板上,昏黄的灯光勾勒着她苍白身体上每一处嶙峋的曲线,
腰肢纤细得令人心碎,却又在情欲的蒸腾下泛出一种异样的潮红。
陈野指尖抚过那些曾经圆润如今却清晰可见的弧度时,带着无法言喻的痛楚和怜惜。
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确认她真实的存在,叶萱的身体微微颤抖,夹杂着压抑不住的呜咽和喘息,
眼神时而迷离空洞,时而闪过灼人的火焰,不是抗拒,而是一种更深的迎合与索取。
她的指尖深深陷入他背部的肌肉,留下细密的红痕,又像最深的依赖。
当两个互相熟悉的身体紧密无间地契合在一起时,两人都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那叹息里,陈野紧紧地拥抱着她,感受着她微弱却真实的心跳撞击着自己的胸膛,感受着她身体内部传来的痉挛般的悸动。
悔恨的愧意并未退去,反而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即使在他炽热的怀抱里,也依然顽固地盘踞着一丝丝寒意,
陈野小心翼翼地避开叶萱手腕上那些新旧交错的淡红色痕迹,无法控制地想用身体的热度和力量去填满她的空虚,
夜还很长,身体的纠缠或许能带来短暂的麻痹,但那巨大的空洞与寒凉,早已蚀刻在彼此的生命里,成为一道永恒的、无法跨越的伤疤。
当年那个在寒夜里拖着破箱子闯入他生活的倔强少女,那个在月光下发梢会泛起银芒的女孩,终究是被他弄丢了。
眼前这个苍白、空洞、轻如雾霭的女人,是他亲手铸就的、无法挽回的遗憾。
他抱得再紧,也暖不透那份深入骨髓的寒凉。
当黄文文强行把他更深地搂进怀里,用那跑调的调子哼唱时,
陈野的零碎的思绪一点点的被拉回现实,他无奈的声音闷闷地从她胸口传来,带着点被闷住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文文姐,你唱歌……跑调了,而且歌词错了。”
黄文文拍打他后背的手顿了一下,动作停滞在半空。
不满的声音像是撒娇似的带着点被质疑的委屈和轻颤的尾音:
“嗯…胡说八道…姐姐唱歌虽然比不上苏苏…但也绝对在调上的鸭…而且摇篮曲要什么调鸭…有感觉就行了鸭…歌词对不对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氛围…”
她继续哼着,声音温温的、软软的,带着点湿漉漉的睡意,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飘忽不定。
试图安抚怀中这个“不安分”的小东西。随着她拍打的动作和哼唱时气息的起伏,
胸前的饱满更加剧烈地起伏、挤压着陈野的脸颊,那份柔软弹性的触感一波波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
“真的跑调了,”陈野挣扎着抬起头一点,艰难地从那片温软中觅得一丝喘息的空间,让自己的声音清晰一点,
“而且你唱的是‘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后面应该是‘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摇篮是摇的,不是‘呼噜呼噜毛吓不着’。你这词儿串到顺口溜去了。”
陈野此刻被黄文文这魔改版本刺激得忍不住纠正。
他前世毕竟是带过孩子的,对这首经典摇篮曲的记忆刻还是比较深刻的,那时候是儿子陈子烨两三岁的时候。
那个小小的、软乎乎的身体,走起路来经常摇摇晃晃的,夜晚经常因为生长痛或者肚子不舒服就会一直睡不好,
陈野每次都会抱着啼哭不止的儿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手臂酸痛也不敢停下。
小家伙也不懂,只知道说难受。
他学着妻子叶婉婷的样子,
“宝宝乖,爸爸在呢,不痛不痛,”
他笨拙地模仿着叶婉婷温柔的语调,哼着经常唱给儿子听的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 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甚至有些滑稽。抱着小小的娃娃,在房间里一圈又一圈地走着。
小家伙滚烫的小脸贴着他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沾湿了他的睡衣。
呜咽声渐渐小了,变成了抽噎,小小的身体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晃。
发出均匀细小的呼吸声时,陈野心里涌上的是一种巨大的、几乎让他眼眶发热的成就感和一种血脉相连的奇妙暖意。
手臂早已麻得失去知觉,但他却舍不得放下,幼子的泪水浸湿的衣襟,那份沉甸甸的依赖,是生命最初的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却又心甘情愿。
陈野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脸颊上那柔软的压迫感,带着报复心的也学着黄文文哄小孩的样子在黄文文的后背轻轻拍打着,
用一种清晰平缓带着点安抚意味的调子,轻轻地哼唱起来: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他哼唱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清泉,瞬间流淌进这充满柑橘香气的燥热空间里。
那旋律简单纯净,带着一种星空下的宁静和淡淡的思念。
黄文文睁开发懵的眼睛微微低下头,看着怀里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和好奇。
这旋律…她没听过,但感觉…很舒服。
陈野继续哼唱,声音渐渐稳定,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平静: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黄文文抱着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些。她静静地听着,这歌…真好听。歌词也美,甚至忘了自己还在“哄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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