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者。】
【这里是永恒的陵寝。你们，擅闯者，准备……化为尘土！】
那由亿万杀伐意志凝聚而成的集合体意志，如同九天惊雷，在“先驱者号”的舰桥之内轰然炸响。这并非通过声音传播，而是直接烙印在每一个人的灵魂识海之中。霍震岳只觉得眉心一痛，眼前闪过无数金戈铁马的幻象；贞德的圣光护罩剧烈波动，仿佛承受着无形的重压；苏芸的分析仪屏幕瞬间被雪花占据，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在承受巨大的精神冲击。
唯有林夜，他盘膝而坐，双目紧闭，混沌星核在胸腔中平稳地搏动着。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那枚温润的暗金色火种密钥静静悬浮。来自盖亚的意念与自身的意志通过密钥，构筑起一道坚韧的防线，将那股精神冲击尽数挡下。
“老大，这家伙……是个疯子！”霍震岳揉着刺痛的额头，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它的意志坚不可摧，充满了毁灭与守护的悖论！”
“它在害怕。”苏芸擦去额头的汗水，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凝重交织的光芒，“它在害怕我们。我们这些‘变量’的出现，打乱了它延续了万年的程序。它的攻击，既是防御，也是一种试探。”
“试探？”贞德不解地问。
“是的。”苏芸快速分析着刚刚捕捉到的精神涟漪，“它的每一次攻击，都在向我们传递信息。它在学习我们，评估我们。它在判断，我们是否真的有能力，打破它固有的逻辑闭环。”
林夜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眸中，混沌星云缓缓旋转，映照出舰桥内众人的身影。“它不是在试探我们，它是在向盖亚求救。”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求救？”霍震岳皱眉。
“没错。”林夜的目光投向舰桥的主屏幕，那里正实时传输着神殿内部的景象。那由骸骨与金属构成的集合体意志，正在不断变幻形态，时而化作咆哮的巨兽，时而凝结成森然的壁垒。“它的核心程序里，除了守护与毁灭，还有一个被深埋的指令——保护盖亚。我们这些外来者的闯入，触发了它的最高警报，它现在正在进行一场豪赌。它在用攻击我们，来判断我们是否是足以信赖的‘援军’，或者……是必须清除的‘威胁’。”
这番解读，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他们面对的不是一头只懂杀戮的凶兽，而是一个逻辑混乱、情感矛盾的、守护着自己摇篮的伤兵。它的行为，充满了悲剧色彩。
“老大，那我们该怎么办？配合它演戏？”暴熊王瓮声问道。
“不。”林夜站起身，将火种密钥高高举起，“我们直接切入它的核心逻辑。盖亚给了我一把钥匙，一把理解它的钥匙。我要让它看到，我们不是威胁，我们是……希望。”
话音未落，林夜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主动冲出了“先驱者号”，无视了那足以湮灭物质的能量场，直接降临在神殿穹顶之下。
“找死！”那集合体意志发出一声震彻神殿的咆哮，无数道由杀伐法则构成的利刃，如同黑色闪电，从四面八方攒射而来！
然而，这些足以撕裂星辰的攻击，在靠近林夜周身三尺范围时，却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林夜张开双臂，混沌星核的力量与火种密钥的光芒完美交融，在他身前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深邃的漩涡。这个漩涡并非能量屏障，而是一个……“观念”的领域。
【暴力？杀戮？守护？】
【定义，由我。】
林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神殿的每一个角落。他并非在反驳，而是在“定义”。他将自己对“守墓人”矛盾行为的理解，化作最纯粹的概念，反向输出给对方的意志核心。
那狂暴的攻击骤然一滞。
紧接着，集合体意志的核心形态发生变化。它不再是无序的杀戮，而是凝聚成一道模糊的人形光影。光影的面孔，赫然是无数张在星海征战中牺牲的、盖亚文明战士的脸庞叠加而成！
“你……能看穿我？”一个宏大而悲怆的声音响起，那是亿万亡魂的共鸣。
“我看到了你们的忠诚，也看到了你们的迷茫。”林夜迎着那道光影，步步向前，“你们守护盖亚，却将她一同囚禁。你们铭记使命，却忘记了使命的初衷。你们的恐惧，源于对未知的不确定，源于那场毁灭了你们文明的‘虚空灾难’的阴影。”
他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守墓人”那被层层逻辑外壳包裹的内心。
“恐惧……”光影剧烈地波动起来，无数亡魂的面孔在痛苦地挣扎，“我们见证了毁灭……我们不能让盖亚再经历一次！”
“所以，你们选择了最错误的方式。”林夜的声音带着一丝怜悯，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们以为沉寂是保护，却不知这是扼杀。你们以为封印是守护，却不知这是囚禁。你们用一万年的时间，将最初的誓言，扭曲成了最深的诅咒。”
轰——！
光影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整个神殿都在摇晃。它无法反驳林夜的话。林夜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它逻辑闭环中最脆弱的一环。它引以为傲的守护，被定义为“扼杀”；它坚守的誓言，被斥责为“诅咒”。
“那你……要我们怎么做？”光影的声音变得虚弱而困惑。
“找回初心。”林夜伸出手，掌心的火种密钥光芒大盛，“你们的初心，是守护盖亚文明，让她有机会重归星海，而不是让她和你们的执念一同腐朽在这里。你们的力量，不是用来封印，而是用来开拓。你们的使命，不是永世沉寂，而是等待黎明。”
【开拓……等待黎明……】
这八个字，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光影的核心中回荡、放大。那些挣扎的亡魂面孔，渐渐平静下来。他们看到了林夜所描绘的、与他们固有认知截然不同的未来。那不是毁灭，而是新生。
“我……无法……改变……”光影的核心开始溃散，“我的程序……我的存在意义……”
“你不是程序，你是意志。”林夜的身影走入光影之中，混沌星核与那由亿万意志汇聚的核心轻轻触碰，“也是时候，做出新的选择了。要么，与我一同，唤醒你们的母亲；要么，作为一段悲壮的历史，归于沉寂。选择权，在你们自己。”
光影剧烈地翻涌，亿万亡魂的意志在做出最后的抉择。神殿内，杀伐之气与神圣光辉交织碰撞，最终，所有的光芒都倒卷而回，重新汇聚成一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长剑，缓缓插在林夜面前。
【我们……选择……黎明。】
声音消散，光影彻底崩解，化作漫天光点，融入了林夜的体内，也融入了盖亚的星球意志之中。
舰桥内，霍震岳等人立刻感受到了神殿的变化。那股令人窒息的杀伐意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的、混杂着悲伤与希望的宁静。
林夜缓缓睁开眼，他体内的混沌星核，已经悄然壮大了几分。他握着火种密钥，转身看向屏幕。
在中央神殿的废墟之上，盖亚星地核的能量禁锢，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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