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触感从身下传来,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死寂。短暂的维度跃迁后遗症让林夜几人头晕目眩,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林夜最先恢复,混沌星力流转,强行压下不适,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过四周。
他们似乎身处一个极其广阔的空间,脚下是布满细微划痕和未知污渍的金属甲板,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的黑暗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金属锈蚀、尘埃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能量衰变后的苦涩气味。穹顶极高,隐没在浓稠的黑暗里,只有零星一些镶嵌在墙壁或巨大结构上的、早已失去光泽的晶体,偶尔会因他们的到来,反射出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光。
这里没有声音,绝对的寂静,仿佛连时间本身都被冻结了。只有他们几人的呼吸和心跳,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们……这是在哪?”霍震岳挣扎着站起,警惕地端起武器,战术手电的光柱刺破黑暗,却只能照亮前方有限的范围,光柱边缘,隐约可见一些巨大、扭曲的金属结构残骸。
贞德第一时间检查暴熊王的情况。得益于之前剥离了部分侵蚀之力和追踪印记,加上圣光的持续治疗,暴熊王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气息平稳了许多,断臂处的黑色气息被压制在伤口附近,暂时没有蔓延的迹象。他虚弱地睁开眼,沙哑道:“俺……还活着?”
“我们可能到了。”林夜沉声道,他抬起手,掌心中的火种密钥正散发出稳定的、比在深渊中明亮许多的暗金色光芒。密钥投射出的星图虽然依旧受到干扰,但代表他们当前位置的光点,与标记 e “方舟遗骸”的坐标,几乎完全重合!
“这里就是‘方舟遗骸’?”贞德环顾这片无尽的黑暗与废墟,圣光本能地感到一种强烈的悲伤与苍凉,“好沉重的死寂……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四处看看,保持警惕。”林夜低声道,当先向前走去。他的感知力如同水银泻地般扩散开去,但这里的金属和某种残留的能量场严重干扰了感知,只能探测到周围百米左右的范围。
他们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巨大的甲板上,脚下不时传来踩到碎片的声响。随着深入,周围的景象逐渐清晰。他们看到了断裂的、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能量管道,看到了扭曲成怪异形状的金属骨架,看到了散落一地、早已失去功能的、风格奇特的仪器碎片。一些墙壁上,还能看到模糊的、非人类形态的壁画或铭文,风格古老而优雅,但大多已被损毁。
“这些结构……不像是铁血星河帝国的风格。”霍震岳观察着一处断裂的廊柱,上面雕刻着流线型的、如同星光脉络般的花纹,“更……柔和,更接近……生命体的感觉?”
“是星灵族。”林夜肯定道。他在一些相对完好的金属板上,看到了与星灵族遗迹中相似的符号。这里,很可能是一艘巨大的、属于星灵族的星际方舟,或者说,是“星灵盟约”某位大守护者的座舰残骸!
他们继续前进,穿过一个又一个破败的大厅和通道。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激烈的战斗痕迹——能量武器烧灼的凹坑,利爪撕裂的金属断面,甚至一些干涸的、呈现出结晶化的暗色污渍。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区域。这里像是一个圆形的大厅,穹顶已经部分坍塌,露出外面虚无的深渊景象,但大厅中央,一个巨大的、由某种透明水晶构成的平台却保存得相对完好。平台周围,散落着几具残缺的骨骸。
这些骨骸与人类迥异,更加高大、纤细,骨骼呈现出一种玉石般的质感,即使经历了不知多少岁月,依然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其中一具骨骸,倒在水晶平台旁,骨骼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似乎是在保护着什么。而它的手骨中,紧紧握着一枚巴掌大小、中心镶嵌着一颗黯淡宝石的菱形徽记。
“星灵族的遗骸……”贞德上前,微微躬身,表达了对逝者的敬意。她能感受到这些骨骸中残留的、纯净而强大的能量气息,与圣光隐隐共鸣。
林夜的目光则落在水晶平台上。平台表面布满了复杂的纹路,中心有一个凹槽,形状与那具骨骸手中的菱形徽记完全吻合。
“这或许是一个信息记录装置。”林夜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从那具星灵骨骸手中取下了徽记。骨骸在他触碰的瞬间,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微微松动,但依旧保持着守护的姿态。
林夜将徽记放入水晶平台的凹槽中。
嗡……
徽记上的宝石骤然亮起柔和的乳白色光芒,光芒顺着平台上的纹路迅速蔓延,很快点亮了整个平台。一道模糊的、由光粒构成的投影,出现在平台上方。
投影中出现的,是一位身穿华丽、流线型战甲的高大星灵。他(或她)的面容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中,看不清具体样貌,但一股威严、悲怆而又带着一丝希望的意念,直接传入众人的意识:
【后来者……无论你是谁,能激活此印记,证明你并非那些毁灭的爪牙……】
【我乃“星灵盟约”第七守护者,星语者·艾尔纳瑞斯……此乃吾之座舰“逐星者”号的最后记录……】
【盟约……破碎了……“观察者”的阴影笼罩了群星……祂的使徒,那些疯狂的“剥皮者”,撕碎了我们的家园,猎杀着每一个拥有灵智的火种……我们……失败了……】
投影中的星灵守护者身影摇曳,充满了痛苦。
【“方舟计划”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承载着星灵文明最后的火种,逃向传说中“观察者”视线之外的“沉眠之谷”……但……我们被背叛了!是荒牙!那些贪婪的鬣狗,他们早已被“观察者”的低语腐蚀,在我们的航线上设下了埋伏!】
影像变得混乱,闪现出激烈的星空战场,巨大的星灵方舟被无数狰狞的荒牙战舰围攻,星灵战士与荒牙兽群惨烈搏杀。
【“逐星者”号负责断后……我们击毁了数倍于己的敌人……但……寡不敌众……舰体严重受损……坠毁于此……】
【我……亦身受重创,命不久矣……但我必须留下警告……】
星语者艾尔纳瑞斯的投影变得极其严肃:
【“观察者”并非遥不可及的神只,祂是一种机制,一种……筛选程序!祂收割走向极端的文明,无论是像铁血帝国那样的绝对理性,还是像某些堕落的灵能种族那样的纯粹情感混沌……都在祂的收割名单之上!】
【而荒牙族……他们并非单纯的掠夺者,他们是“观察者”的……清道夫!负责削弱、甚至清除那些有潜力走向极端,但还未达到“收割标准”的文明!他们是“观察者”投放的……病毒!】
【想要生存,必须找到……“第三条道路”!一条平衡理性与情感,秩序与混沌的……新路!这或许……也是“观察者”真正恐惧的……变量!】
【我在最后的航行中,捕捉到一丝微弱的信号……来自一个遥远的、名为“地球”的原始生命星球……那里的生命形态,似乎蕴含着某种……独特的、未曾被定义的潜力……但这信号很快被干扰、掩盖了……】
【后来者……如果你有能力……去找到“沉眠之谷”,那里有盟约最后的避难所……但更要小心……荒牙,以及他们背后的……阴影……】
【文明的火种……绝不能……熄灭……】
投影到此,猛地闪烁了几下,星语者艾尔纳瑞斯的身影如同风中残烛般消散。水晶平台的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那枚徽记上的宝石,“咔嚓”一声,碎裂成了几瓣。
大厅内,再次恢复了死寂。
但林夜几人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星灵盟约的破碎,观察者的“筛选”机制,荒牙族作为“清道夫”的真实身份,以及……关于地球的那一丝微弱信号!
这一切信息,都与他们之前的经历、与火种密钥的警告严丝合缝地对应上了!
他们不仅找到了方舟遗骸,更揭开了一层笼罩在宇宙黑暗森林法则之上的、更加残酷的真相!
“荒牙族……清道夫……”霍震岳咀嚼着这个词,脸色难看。人类文明,在不知不觉中,是否也早已被列入了“观察者”的观察名单,甚至……已经被荒牙族这只“清道夫”盯上了?
贞德紧握着圣光法杖,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星灵守护者最后的悲歌与嘱托,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责任。
林夜默默拾起那枚碎裂的徽记,放入怀中。他看向平台,看向周围星灵勇士的遗骸,眼中混沌星云旋转,前所未有的明亮。
“第三条道路……”他低声自语,随即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这艘残破的方舟,看向了无尽星海的深处,“我们会找到的。”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轰隆!!!
整个残骸猛地剧烈震动起来,仿佛被什么巨大的东西从外部狠狠撞击了一下!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
“怎么回事?!”霍震岳大惊。
林夜感知力瞬间外放,脸色一沉:“我们被发现了!有东西正在强行突破残骸的外壳!很多……是渊墟噬灭者!还有……一股更混乱、更贪婪的气息!”
是荒牙族!还是巡猎者?亦或是……两者皆有?
刚刚获得关键信息,还未来得及消化,致命的危机已然临头!这艘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方舟遗骸,瞬间变成了新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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