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啊。杨明玉抬头,双目倒映着火光,带着自嘲,您不是说,要我向崔姮当面认罪吗?
南宫铭手一紧,收拢成拳,黑沉的眼眸盯着她。
杨明玉虚弱地笑了笑,眼底划过悲凉,“放心,不该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提。”
两人目光相接,南宫铭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他想起两年前,杨明玉被押入天牢时,也是这样看着他,眼中恐惧褪去,只有深深的哀伤。
最终,他点头,两日后我带她来。
杨明玉深深弯腰行了一礼,铁链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多谢殿下成全。
是她误会了崔姮,做错了事,本也该认罪。
南宫铭深深看面前瘦削病弱的女子,转身欲走,却听她在身后轻声问:殿下可还记得......那年上元节,您说过要娶我为妻?
他的背影僵了一瞬,没有回头:不记得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牢房重归黑暗。
杨明玉望着男人毫无留恋的背影,她缓缓滑坐在地。
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哈哈哈哈......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否定了他们之间所有,她真就是个笑话啊,把自己活成这样。
为什么?
至今,她仍旧想问,为什么她重来了,可偏偏别人也重来了呢?
此时,她真的好怀念前世的阿铭,那个他,眼里只有自己,给她所有偏爱,答应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满足了她对另一半的所有幻想。
她以为,自己真的很幸运,成为一个穿越女主,携手爱人登上至高位。
可偏偏啊,阿铭也重生了......
而他也不再是她的阿铭,他是太子南宫铭。
对于南宫铭说的前世,杨明玉是相信的,她明白,南宫铭移情的原因——愧疚。
前世她死后,南宫铭为了给她报仇,让崔家满门覆灭,崔姮被虐待了十来年,最后真相大白,原来凶手另有其人,一切只是阴谋,以南宫铭的为人,他如何不愧疚?
因着这份愧疚,重来一世,他选择了崔姮,放弃了自己。
这一世,恐怕南宫铭心里再装不下其他人了,他会倾尽一切地把所有都给崔姮。
杨明玉想明白了这一点,她知道自己争不过了,也懒得争了,她好想回家,好想回那自由和谐的世界。
夜色已深,杨明玉仰头望着高处那方小小的铁窗。
一弯月牙正悬在窗外,清冷的月光洒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崔姮......杨明玉对着月光低语,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你果然还活着。
她还活着,自己也不必背负一条人命。
......
南宫铭离开牢房后去了自己的别院。
仲春的夜,半轮明月悬在靛青的天幕上,清辉如纱,笼罩着这座精巧的别院。
院中几株海棠开得正盛,花瓣在微风中簌簌飘落,沾着露水,铺了一地的粉白。
崔姮倚在雕花窗边,望着那轮残缺的月亮。
窗棂投下的影子在她素白的寝衣上勾勒出细密的花纹,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来到这座别院已有两日,每一刻都像被钝刀割着心头肉。
夫人,该用膳了。婢女轻手轻脚地进来,将食盒放在黄花梨圆桌上。
崔姮转过身,烛光映着她略显苍白的脸。
她生得极美,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横波,即便此刻愁云笼罩,也掩不住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婉气韵。
小娘子已经喂过了,正在偏殿睡着。乳母低声禀报。
崔姮心尖微颤,你们都下去吧。
她轻声道,声音像浸了水的丝绸,柔软却沉重。
待下人退出,崔姮才缓缓走到食案前。
八样精致小菜,都是她素日爱吃的。
蜜汁火方晶莹透亮,蟹粉狮子头香气扑鼻,还有一盅炖得奶白的鲫鱼汤,从前在扬州时,沈昭总做这道汤,说她产后体虚,该多补补。
想到沈昭,崔姮喉头一哽,眼泪砸在汤面上,荡开一圈细小的涟漪。
她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些东西,洗漱完,立马去看女儿朝颜。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婢女们行礼声透过门扉:参见太子殿下。
闻此,崔姮一惊,门被推开时,她正抱着女儿在帷帐内喂奶。
听到脚步声,她慌忙转身,却已经晚了。
南宫铭站在门口,目光如炬,直直落在她裸露的雪白肌肤上。
生产过后的她,身子丰腴,带着种母性光辉。
太、太子殿下......崔姮手忙脚乱地掩上衣襟,怀中的女婴被惊动,哇地哭出声来。
南宫铭喉结滚动,眼中燃起一簇暗火。
他今日穿着紫色锦袍,金线绣的螭龙在烛光下张牙舞爪,衬得他整个人如同从暗夜中走出的修罗。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此刻绷得极紧,下颚线条如刀削般锋利。
把孩子交给乳母。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檀木。
崔姮抱紧女儿,后退两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床柱。
女婴在她怀中抽噎,小脸哭得通红。
南宫铭大步上前,阴影完全笼罩了母女二人,他伸手抚上崔姮的脸,拇指擦过她湿润的眼角:哭什么?孤不是答应放过沈昭和这个孩子了么?
他的手掌滚烫,带着淡淡的龙涎香,那气息霸道地钻进崔姮的鼻腔。
明日沈昭会来接走孩子。南宫铭俯身,呼吸喷在她耳畔,至于你......该怎么报答孤?
崔姮浑身发抖,怀中的女儿似乎感知到母亲的恐惧,哭声更大了。
南宫铭皱眉,朝外唤道:来人,把孩子带下去。
乳母战战兢兢地进来,想接过孩子,崔姮下意识将孩子抱紧,“不可,孩子离不得母亲......”
南宫铭眸光抑郁,直言不讳,“怎么,姮儿是想让这小东西看接下来发生都事?”
一句话,让崔姮浑身僵直,倏地抬头看向面前的高大男人,美眸大睁,满是不可思议。
他、他、他怎么能!
他就这么急不可耐?!
乳母趁机崔姮从崔姮僵硬的臂弯中接过婴儿,崔姮有心想守护孩子,却也知道南宫铭的疯劲,她没在动作,眼睁睁看乳母将孩子带离。
当房门再次关上时,崔姮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掏空了一半。
她知道终有一天会这样,可没想到会这么快。
弘之,对不起......
她与夫君情投意合,只有彼此,如今是她对不起他。
姮儿......南宫铭忽然放柔了声音,手指插入她散落的青丝,你可知这两年,我每日都在想你?
崔姮别过脸,一滴泪滑过鼻梁:殿下何必自欺欺人?你应该想你的杨娘子才对。
姮儿!南宫铭突然暴怒,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别故意气我,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人!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她殷红的唇上。
崔姮知道躲不过了,她闭上眼,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倔强地别过脸。
她这番模样,落在满心都是她的南宫铭眼里,激起了强烈欲火。
男人一把揽住美人的腰肢,掰过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
甜美。
是他想念的味道。
两年了,终于又品尝到了,真是如罂粟般令人着迷,好想永远沉浸,无法自拔。
崔姮眼泪簌簌落下,死死咬着牙,没人南宫铭得逞。
南宫铭猛地将她打横抱起,几步走到床榻前。
锦被上绣着交颈鸳鸯,崔姮被放倒在层层软褥间,黑发铺散如瀑,衬得那张脸越发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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