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战事越来越吃紧了。
天越发寒冷,皇帝情况越发严峻,南宫铭成日愁眉不展。
他想亲自出征,可是又放心不下邺京,怕他前脚一走,后脚父皇就驾崩了,他未能在临终前尽孝,同时也怕二皇子党趁他不在搞猫腻,造假传位圣旨什么的。
这时,沈昭求见南宫铭。
一连发生了太多事情,南宫铭都已将那些个小情小爱抛至脑后了,沈昭这时突然求见又是为何?
起先,南宫铭拒绝了,可沈昭依旧坚持,最后,南宫铭架不住,还是召见了他,看看沈昭到底有何要事,三番五次来求见他。
沈昭去了南宫铭书房,这一待就是一整日。
战线越拉越长,最后,太子南宫铭还是亲自出征了。
二皇子算什么?他若是胜利了,趁机笼络军心,军权牢牢握在手里,到时还是一样名正言顺。
寝宫内,龙涎香的余烬难以掩盖弥漫的药石苦味。
昔日威严的帝王,如今只能深陷在层层锦被之中,面色蜡黄,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沉重的甲胄摩擦声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南宫铭一身玄色冷铠,步履稳健行至龙榻前,那冰冷的金属光泽与他此刻灼热沉痛的心境形成鲜明对比。
他撩起战袍下摆,双膝跪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父皇,”他开口,声音因极力压抑而显得沙哑低沉,“儿臣不孝,不能于榻前亲奉汤药,此乃儿臣之罪!”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着父亲浑浊而盈满泪水的双眼,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然,逆贼南宫颉,罔顾君恩,悖逆人伦,裂我国土,害我百姓。此獠不除,国无宁日,父皇亦难安枕!儿臣在此立誓,此去北疆,必亲执利刃,斩此叛臣于马下,取其头颅,献于阶前!儿臣定要涤荡妖氛,还父皇一个海晏河清、完整安宁的大颂!”
皇帝枯槁的身躯微微颤抖,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只布满老年斑的手从被褥中抬起,颤巍巍地伸向儿子。
南宫铭立刻伸出双手,紧紧握住。
那手冰凉而无力,却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
“铭…铭儿……”皇帝的嘴唇哆嗦着,气息游离,每一个字都吐得极为艰难,“刀…刀剑无眼……烽火……凶险……你……你定要……保重自身……平安……归来……”
浑浊的泪水终于冲破眼眶,沿着皇帝深陷的脸颊滑落,“朕……等你……回来……”
感受到父亲掌心那微弱的生命力与深沉的担忧,南宫铭喉头剧烈滚动,强忍的哽咽再也抑制不住,化作一声破碎的承诺:“儿臣……遵旨!定当……珍重万千,凯旋归来!请父皇……务必保重龙体!”
他俯下身,将额头深深抵在父亲的手背上,肩甲因这动作而发出轻微的铮鸣。
一旁,早已泪流满面的刘皇后,此刻再也忍不住。
她疾步上前,先是轻轻为皇帝掖了掖被角,用丝帕拭去他脸上的泪痕,而后她转向跪在地上的儿子,伸手想要抚摸他冰冷的头盔,指尖却在触及前停下,最终落在他坚实的臂甲上。
“我儿……”皇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是国之储君,亦是母后的命根。沙场之上,切记……切记不可逞一时之勇,千万小心。你父皇和母后,都指着你……我们都指着你平安回来啊!”
她的话语破碎,却道尽了一个母亲在最大家国责任下的私心与最深切的期盼。
她看着儿子年轻却已肩负起江山重担的面庞,泪水模糊了视线。
这一刻,没有母仪天下的威仪,只有一个即将送子出征、心如刀割的母亲。
南宫铭重重叩首,再抬头时,眼中已只剩下钢铁般的意志与决绝。
他知道,此行不仅为父子之情,更为家国之责,他已无退路。
“儿臣,拜别父皇、母后!”
……
旌旗在凛冽的北风中猎猎作响,铅灰色的天幕低垂,仿佛要与这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相接。
皇城外的点将台上,积雪未消,又添新寒。
城门缓缓开启,太子妃的轿辇在风雪中静候。
温暖的轿辇内铺着上好锦缎与皮毛,燃烧着炭火,崔姮将自己裹在雪白的狐裘里,怀中抱着他们才数月大的孩儿。
小小的脸庞藏在锦缎襁褓中,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正在酣睡。
南宫铭大步走来,甲胄相击之声清脆而冷硬。
他俯身,小心掀开帘子进来,以免寒风进入这一方温暖之地。
“姮儿……”
南宫铭目光沉静如深潭,蕴藏着深不见底的柔情。
对上男人的眼眸,崔姮心一颤,抱紧襁褓,往前递了递,“殿下,看看孩子吧。”
闻言,南宫铭视线下移到女子怀中的小小孩儿,他抬手欲要触碰,想到什么,在半空中止住了,转手放到炭炉上烤了烤,确保不冰冷了,这才敢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婴儿娇嫩的面颊,那一点温热让他冰冷的铠甲都有了温度。
小小的南宫晨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张开了眼睛,一双圆溜溜如黑葡萄的眼睛,带着刚睡醒的氤氲,看向高大威武的男人。
南宫铭莞尔,又轻轻俯身,在婴孩脸上满是爱怜地亲了亲,“晨儿乖乖,父王不在,你要乖乖听母妃的话。”
数月大的孩子哪里懂这些,他见父亲今日装扮不一样,咿咿呀呀伸手,好奇的想摸摸。
南宫铭可不敢让他触碰到冰凉的铠甲,他大手伸出一指,勾住儿子小小的手,满脸的慈爱。
看过孩子,南宫铭抬头望着面前的妻子,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而郑重,“等我。”
崔姮抬眼望去,眸中水光潋滟:“殿下,妾和孩儿,等您回来过元日。”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妾只盼殿下平安归来,我要你亲眼看着我们的孩儿长大。”
想了想,她将孩子交给身后的奶娘,忽然掀开厚重的车帘,毫不犹豫地投身进那片风雪之中。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紧紧抱住了丈夫冰冷的铠甲,那一瞬间,她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温度都传递给他。
随后,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绣着并蒂莲的护身符,小心地塞进他的胸甲之内。
“这护身符是妾在佛前跪了三天,”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高僧开过光的,愿能护你周全。”
南宫铭只觉得胸口那枚小小的护身符滚烫如火,灼烧着他的心脏。
“姮儿……”
他轻轻回抱妻子,生怕坚硬的铠甲会硌疼她。
“殿下……”
在漫天风雪中,他们相拥的身影美得惊心,又脆弱得让人不敢直视。
这一刻,南宫铭感受到妻子对他的关怀,也有了不一样的牵挂。
他的妻儿在等他……
时辰已到,号角长鸣,再不舍也得分离了。
南宫铭最后看了一眼妻子,又透过窗帘看了一眼尚在襁褓中的儿子,他毅然转身,平安符紧贴着他的心口,随着他的心跳一起一伏。
男人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红色的披风在风中扬起,如展翼的凤凰。
当他勒转马头,面向整装待发的军队时,所有的柔情都已沉淀为坚毅。
“出发——”
一声令下,如惊雷劈开风雪。
铁甲洪流开始移动,马蹄踏碎冰雪,发出沉闷的轰鸣。
南宫铭没有回头,他知道,那一双含泪的眼眸会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茫茫雪原的尽头。
大军如一条黑色的长龙,在纯白的大地上蜿蜒前行。
风雪很快模糊了他们的轮廓,只留下深深的车辙和马蹄印,以及一个王朝未来的全部希望,一同奔赴那未知的战场。
皇城在身后渐渐远去,化作天地间一个模糊的剪影。
而前方,是绵延的战火,是无尽的征途,是一个太子不得不面对的,命运的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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