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把红裸石染成暖融融的橘红时,风里忽然裹进了湿意。巴图抱着刚编好的草帘往菜田跑,竹筐里的草帘还带着麦秆的清香——秦叔说天边起了乌云,得给菜苗盖层草帘,防着夜里的春雨打坏新冒的嫩叶。
刚拐过红裸石,就见秦叔蹲在田垄上,正把草帘往菠菜畦上搭。夕阳的光落在他佝偻的背上,草帘铺过的地方,嫩绿色的菜叶被遮得只剩点点缝隙。“秦爷爷,我来帮你!”巴图放下竹筐,伸手拽过一捆草帘,学着秦叔的样子,顺着畦边轻轻铺开。
“慢些铺,别压着菜心。”秦叔按住他的手,指着草帘边缘,“留道缝透气,春雨要渗进土里,却不能泡着根。”巴图点点头,把草帘往旁边挪了挪,刚好露出菜苗顶端的嫩芽,像给绿毯镶了圈黄边。
风里的湿意越来越浓,远处的山尖已被乌云裹住。小李扛着锄头跑过来,身后跟着两个拎着陶罐的士兵:“秦叔,巴图,顾老师说山那边要下春雨了,让我们来给菜苗浇最后遍清水,好让根接住雨水!”陶罐里的水晃出细沫,顺着田埂往下淌。
秦叔直起身,往天边望了望:“这雨来得正好,土里缺着潮气呢。浇完水赶紧把草帘盖严实,等雨停了,菜苗能蹿半指高。”几人忙着浇水铺帘时,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呼喊声——顾念苏和苏清辞领着学堂的孩子来了,每人手里都拿着片大荷叶,是午后在荷塘边摘的,准备给没盖完草帘的菜畦挡雨。
“秦爷爷,巴图,我们来帮着盖草帘!”阿朵举着荷叶跑在前头,荷叶上还沾着夕阳的碎光。孩子们学着大人的样子,把荷叶铺在草帘没盖住的菜苗上,圆滚滚的荷叶像撑开的小伞,护住了嫩生生的绿。顾念苏则蹲在田埂边,把木牌上的字描得更清晰些,炭笔在“三月廿六,待春雨,覆草帘”的字迹上添了层墨色。
苏清辞走到红裸石旁,伸手摸了摸石面——白日里被晒得发烫的石头,此刻已凉了些,石缝里凝着细小的水珠。她望着落日一点点沉进乌云里,最后一缕光吻过红裸石的顶端,把石面的水珠映得像碎钻。“你看这红裸石,连雨要来都知道。”她转头对顾念苏说,“石缝里的水珠,是在给菜苗报信呢。”
顾念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红裸石下的菜田已盖满草帘和荷叶,风一吹,草帘和荷叶轻轻晃,像给土地盖了床会呼吸的被子。“可不是,它守着这片田,比谁都上心。”她伸手接了点风里的湿意,“等春雨落下来,土里的种子、田边的菜苗,都能喝饱水,往后的日子,只会更旺实。”
王大叔赶着牛车匆匆赶来时,雨点已经开始往下落。车斗里装着几捆油纸,是邻村人连夜糊的,怕草帘挡不住大雨。“秦老哥,快把油纸盖在草帘上!”王大叔跳下车,和小李一起,把油纸顺着草帘铺展开。雨点打在油纸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像敲着小鼓。
孩子们躲在红裸石下,看着雨丝落在菜田上,看着大人们忙着盖油纸,笑声混着雨声,在风里缠成了团。巴图伸手接了滴雨,凉丝丝的落在手心里:“秦爷爷,雨停了菜苗真的能长高吗?”
“当然能。”秦叔抹了把脸上的雨珠,笑着点头,“这雨是春的信,下过雨,菠菜能掐第二茬,麦地里的芽也能长得更壮。红裸石看着呢,看着雨落进土里,看着咱们的日子跟着冒新芽。”
落日彻底沉进了乌云,红裸石在暮色里只剩模糊的轮廓,唯有石面的水珠还闪着微光。雨点越来越密,打在油纸和荷叶上,打在红裸石上,打在田埂的泥土里,织成了张细细的网。顾念苏和苏清辞领着孩子们往回走,秦叔、王大叔和小李最后检查了遍草帘,才披着蓑衣往村落去。
雨幕中,红裸石静静立在菜田边,像个沉默的守护者。雨点顺着石缝往下淌,渗进土里,滋润着盖在草帘下的菜苗,也滋润着田埂边刚播下的新种。风里带着泥土的腥气和菜苗的嫩气,还有油纸的淡味,缠在红裸石周围——它知道,等雨停日出,等下一个落日再吻过石顶时,这片被春雨浇透的土地上,定会冒出更旺的绿,长出更浓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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