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降落在双痕台时,阿远正踩着积雪清理花架下的落叶。细碎的雪花打着旋儿落下,落在干花串上,给蜷曲的金盏花瓣裹了层薄银,连青竹架都积起了浅浅一层白,远远望去,像蒙着一层朦胧的雪纱。
“阿远哥哥!”清脆的喊声穿过风雪,妞妞裹着比上次更厚的虎头帽,手里举着个雪人灯笼,身后跟着沈知和苏念,两人推着一辆小推车,车上堆着油纸包和一卷红绳,“我们带了‘冬日花架装饰’来啦!”
沈知搓着冻红的手,掀开油纸包,里面是切成薄片的萝卜和胡萝卜:“太爷爷日记里写,阿栀冬天会用蔬果刻花,插在雪地里当‘冰花’,我们也试试!”苏念则展开红绳,笑着晃了晃:“还要给花架系上红绳,雪落在红绳上,像挂了串小灯笼,肯定暖和。”
三人刚动手,远处就传来马蹄声,怀表爷爷夫妇坐着一辆带棉帘的马车赶来,车斗里装着一个木盆和几袋东西。“知道要下雪,我们带了糯米粉和红豆沙!”奶奶掀开棉帘下车,手里提着的木盆冒着热气,“雪天最适合煮汤圆,等会儿煮好,大家围着铜锅吃,暖乎乎的。”
阿远蹲在虹吻石旁,帮沈知把刻好的萝卜花插进积雪里——小白兔形状的胡萝卜块、镂空的萝卜圈,插在雪堆上,红白相间,倒真有几分冰花的模样。苏念则和奶奶一起,给花架缠红绳,红绳绕着干花串蜿蜒,落在积雪上,像一道跳跃的火苗,瞬间驱散了冬日的清冷。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铜锅边缘,很快积起一小堆。沈知点燃炭火,往锅里倒进泉水,奶奶则把搓好的汤圆倒进碗里,白胖的汤圆滚圆可爱,沾着细碎的糯米粉。“等水开了煮汤圆,再丢几颗红枣进去,”奶奶笑着说,“当年我和爷爷在雪天赶路,就盼着一碗热汤圆,能暖到心里去。”
怀表爷爷坐在花架下,打开怀表,表盘上的雪花融化成小水珠,和当年的光斑重叠在一起。“你看,雪天的虹吻石也好看,”他指着被雪花覆盖的红裸石,石头顶端的积雪被风吹得轻轻滑落,露出底下温润的红色,“就像落日吻过之后,又盖了层雪被子。”
妞妞举着雪人灯笼,在花架下跑来跑去,灯笼上的雪花图案被火光映得透亮,影子落在雪地上,忽明忽暗。“阿远哥哥,你看!”她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花架上的信笺,“雪花落在心愿上啦!是不是在帮我们催愿望发芽?”
苏念走过去,轻轻拂掉信笺上的积雪,一张写着“希望冬天能看到雪吻虹吻石”的心愿纸露了出来,纸边被风雪吹得有些卷曲,却依旧能看清上面稚嫩的字迹。“是啊,”苏念笑着说,“雪花听到了她的愿望,正轻轻吻着虹吻石呢。”
日头渐渐西斜,雪势稍减,远处的山脊被夕阳染成淡粉色,雪花在光里变得晶莹剔透,像无数细碎的钻石在空中飞舞。铜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烧开了,奶奶把汤圆倒进锅里,白胖的汤圆在水里翻滚,很快就浮了起来,汤色变得浓稠,飘着红枣的香气。
“汤圆好啦!”沈知掀开锅盖,白汽带着甜味涌出来,混着雪的清冽,漫过整个双痕台。大家围着铜锅坐下,捧着粗陶碗,咬一口汤圆,红豆沙的甜香在嘴里散开,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满身的寒气。
雪花落在碗沿,很快融化成水珠,和茶汤里的热气缠在一起。怀表爷爷喝了一口汤圆汤,眼里满是笑意:“这样的雪天,这样的热汤圆,比当年的落日暖茶还要暖。”爷爷点点头,指着虹吻石:“你们看,落日的光落在雪上,虹吻石像裹了层蜜糖,比夏天的落日还要温柔。”
所有人都望向虹吻石——夕阳的光穿过漫天飞雪,落在被积雪覆盖的红裸石上,红色与粉色的光交织在一起,雪花在光里跳舞,像是无数温柔的吻,落在石头上、花架上、每个人的肩头。花架上的红绳被光映得发亮,干花串上的雪花融化成水珠,顺着红绳滴落,像是时光的眼泪,却满是暖意。
沈知从怀里掏出一支小刀,在花架的竹杆上轻轻刻着,上次刻的半朵金盏花旁,又多了一片雪花纹路。“等春天来了,再刻上嫩芽,”他笑着说,“这样每个季节的印记,都能留在双痕台。”
妞妞把吃剩的红枣核埋在花田边的雪地里,拍了拍积雪:“我把愿望埋在这里,等明年花开,它就会发芽啦!”奶奶笑着帮她把雪踩实:“好啊,等明年,我们一起来看它长出小苗。”
天色渐渐暗下来,夕阳沉进山后,最后一缕光掠过虹吻石,给积雪镀上了一层金边。铜锅里的汤圆已经吃完,余温还在,雪花落在锅沿,慢慢堆积起来。大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怀表爷爷把怀表放在虹吻石上,表盘上的雪花与石头的红光重叠,像是在记录这个雪天的约定。
“明年开春,我们还来办时光宴,”沈知拍了拍阿远的肩膀,马车的棉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到时候,花架上会挂满新的心愿,虹吻石会被繁花围绕,肯定比今年更热闹。”
阿远点点头,看着马车渐渐远去,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冰凉却不刺骨。苏念把最后一串红绳系好,转身对他说:“你看,雪天的双痕台,也藏着温柔的约定。”
月光升起来,雪后的夜空格外清亮,虹吻石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花架上的红绳、干花和萝卜花,在雪地里构成一幅温暖的画。阿远捧着还温热的粗陶碗,心里清楚,双痕台的故事,在落雪里依旧在续写——雪吻虹吻石的温柔,热汤圆的甜香,红绳上的积雪,都是时光里最珍贵的约定,等着明年春天,再一次被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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