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尊是偶然从几只多嘴的、刚从净水湖参加完水系联谊回来的雷电精灵那里听来的。
它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水之主宰何等清冷强大,顺便提起了不知从哪个水精灵那里听来的、关于水王子与那位太阳神殿的曦和殿下在人类世界时曾有过的、不为人知的亲近过往。
话语间,还隐约夹杂着对那位如今落魄的金王子也曾与殿下有过羁绊的唏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庞尊当时正百无聊赖地躺在雷霆轩的王座上,用电流编织着一个复杂的电球,听到“水清漓”、“文茜”、“亲近”这几个字眼时,手指猛地一颤,那精心控制的电球“啪”地一声炸开,刺目的电光瞬间照亮了他骤然苍白的脸。
“你们说什么?!”他猛地坐起身,声音又沉又冷,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周身的电流不受控制地噼啪作响,吓得那几个小精灵瞬间噤声,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
“滚!”庞尊烦躁地一挥手,一股电流将那几个小精灵扫出了雷霆轩。
大殿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电流不安的嘶鸣。
水清漓……金离瞳……
他们… …都曾与她有过肌肤之亲?
这个认知像一道最狂暴的雷霆,狠狠劈中了庞尊,将他炸得头晕目眩,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从未有过的刺痛,比任何法术反噬都要让他难受千万倍。
嫉妒,如同最浓稠的毒液,瞬间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想象着水清漓那清冷的家伙靠近她的样子,想象着金离瞳……不,他甚至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一股暴戾的毁灭欲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他恨不得立刻冲到净水湖和刀锋峡谷,将那两个人揪出来,用百万伏特的雷电轰成渣滓!
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深、更沉的伤心与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们?
那个冰块脸,除了会摆张冷脸,会操控点水,还有什么好?那个糊涂的金毛,伤她那么深,凭什么也曾得到过她的青睐?
那他庞尊呢?他为了她,努力控制自己暴躁的脾气,笨拙地学着表达关心,甚至开始耐着性子去教导那些不成器的小精灵,只为了能多争取一点见到她的机会… …
他以为自己是特别的。至少,在她心里,他应该和世王、和那个火疯子、和那些家伙是不一样的!
可现在才知道,原来早就有人,在他甚至还不完全清楚自己心意的时候,就已经……已经那么靠近过她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和自卑感涌上心头。他暴躁,他直接,他不如世王强大古老,不如水清漓沉静专注,甚至不如黎灰那般心思诡谲……他是不是,从来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那些她对他的纵容,那些偶尔的玩笑,那些点心……是不是都只是因为她性格使然,对谁都一样?就像她对武神凌那傻小子也会给予机会一样?
庞尊无力地瘫坐回王座上,双手插入白金色的短发中,用力揪着头发,仿佛这样就能缓解心脏那阵阵紧缩的疼痛。
周身的电光不再狂暴,而是变得黯淡、紊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暴跳如雷,也没有立刻冲去找文茜质问。
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害怕”的情绪笼罩住了他。他害怕去求证,害怕听到那个他不想听的答案。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化作了一尊落满了灰尘和寂寥的雷神雕像。
雷霆轩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敲打着琉璃窗,发出沉闷的声响,更添几分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抬起头,浅棕色的眼眸中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一片被雨水打湿般的迷茫与受伤。
他想起文茜的笑容,想起她指尖的温度,想起她偶尔带着纵容叫他“活宝”时的语气……
“文茜…”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在哭泣,却又没有眼泪,“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点……我的位置?”
这个问题,他没有勇气问出口,只能在这空荡冰冷的雷霆轩中,任由它在心底反复煎熬。
窗外的雨还在下,仿佛是他内心无声的哭泣。原来,强大如雷电尊者,在爱情面前,也会变得如此脆弱、不安和……小心翼翼。
这场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内心风暴,比任何一场他召唤来的雷霆都要猛烈,将他那颗赤诚而直接的心,撕扯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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