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业那句“北边”和厉战模棱两可的“再看”,如同投入苏晚栀心湖的两颗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北边……那是哪里?是边关?还是更遥远、更陌生的地方?他要离开京城了吗?那……“再看”是什么意思?是看他的伤势恢复情况?还是……看她的意愿?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心绪纷乱,坐立难安。她不敢问,也不能问。此刻,他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栀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照顾厉战上。张承业的手下每日送来清淡的饮食和汤药,苏晚栀则寸步不离地守在地下室,喂水喂药,擦拭身体,更换伤口的敷料。
厉战的伤势恢复得比预想中要快。那空间药泥和苏晚栀偷偷掺入饮食中的空间泉水,似乎起到了奇效。伤口红肿消退,腐肉渐去,新肉开始生长,虽然依旧狰狞,但已无性命之忧。他的脸色也一天天红润起来,虽然依旧虚弱,需要卧床静养,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然而,身体的好转,似乎并未让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多少。他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地躺着,目光深邃地望着地下室低矮的顶棚,不知在想些什么。偶尔与苏晚栀目光相接,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更有一种苏晚栀看不懂的、沉重的思虑。他很少主动开口,即使苏晚栀与他说话,他也多是简短地“嗯”、“可”一声,便不再多言。
这种沉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让苏晚栀感到不安。她感觉,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越来越厚的冰墙。他似乎在刻意保持着距离,将她推远。是因为伤势带来的烦躁?还是……张承业的话,让他重新考量了她的存在?觉得她是个拖累?
这个认知让苏晚栀心中酸涩不已。她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照顾他,将那份日渐滋生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深深埋藏起来,用无微不至的关怀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这日午后,苏晚栀正用温热的布巾为厉战擦拭手臂。阳光透过气孔,在地下室投下几缕斑驳的光柱,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厉战闭着眼,似乎睡着了,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冷硬的轮廓在光线下显得柔和了几分。
苏晚栀的动作极其轻柔,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他手臂上结痂的细小伤痕。当她擦拭到他右手手腕内侧时,目光无意间落在那道陈年的、蜈蚣状的旧疤上。疤痕的颜色比周围皮肤略深,摸上去微微凸起,带着一种粗糙的质感。
鬼使神差地,她的指尖……极其轻微地、仿佛被什么牵引着一般,抚上了那道疤痕。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疤痕肌肤,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交汇的瞬间——
厉战的身体……猛地僵硬了一下!
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那双深邃的眸子瞬间锁定了苏晚栀还停留在他手腕上的手指,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悸和……被触及逆鳞般的凌厉?!
苏晚栀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手指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脸颊瞬间爆红,心脏狂跳!“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慌乱地解释,声音带着哭腔。
厉战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微微起伏,呼吸似乎急促了几分。那凌厉的目光在她惊慌失措的脸上停留了许久,眸中的惊悸才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翻涌着暗流的……沉郁。他并没有发怒,只是……沉默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穿透了她的皮囊,看到了她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然后,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控从未发生过。
但苏晚栀却清晰地感觉到,他周身那股冰冷的气息,似乎……更加凝重了?那道疤痕……对他而言,似乎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是她……冒犯了他吗?
巨大的委屈和不安涌上心头,苏晚栀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死死咬住下唇,强忍着没有哭出来,默默收起布巾,退到角落的椅子上坐下,将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
地下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和阳光移动时尘埃飞舞的细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苏晚栀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忽然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那道疤……是七年前,北狄刺客留下的。”
苏晚栀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床上。厉战依旧闭着眼,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对她解释?
他的声音很轻,很缓,带着一种久远回忆的沧桑:“那一刀……差点废了这只手。也……差点要了命。”
苏晚栀的心脏狠狠一揪!北狄刺客?七年前?那该是何等凶险的经历?!所以……那道疤,是他出生入死、守护疆土的印记?是她……触碰了他最不愿回忆的伤痛吗?
“对……对不起……”她哽咽着,再次道歉,心中充满了懊悔和心疼。
厉战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似乎……缓和了一丝?“无妨。早已……不疼了。”
他说“不疼了”,可苏晚栀却觉得,那疤痕之下,隐藏的痛楚,远比皮肉之痛更深,更沉。
又是一阵沉默。阳光渐渐西斜,地下室的光线暗淡下来。
就在苏晚栀以为对话已经结束时,厉战却忽然又开口了,这一次,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迟疑和……一丝几不可察的……温和?
“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苏晚栀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
厉战依旧没有睁眼,但眉宇间那惯有的冷厉似乎融化了一丝。他低声道:“我……并非易碎之物。你……也无需总是……担惊受怕。”
他的话,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苏晚栀心中所有的委屈和防线!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他……他是在安慰她?他看出了她的不安和小心翼翼?他……他并没有讨厌她?!
“我……我没有……”她泣不成声,语无伦次。
厉战几不可查地……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几乎听不见,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砸在苏晚栀的心上。
“京城……确非久留之地。”他忽然转换了话题,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却不再冰冷,“待伤愈……我会离开。”
苏晚栀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果然还是要走!
“北边……苦寒之地,烽烟不断,并非……安身立命之所。”他继续道,语气平淡,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提醒她?
苏晚栀紧紧攥着衣角,指甲掐入掌心。她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告诉她,他的前路是危险和艰辛的,并非她这样一个弱女子应该追随的。
巨大的失落和酸楚淹没了她。她低下头,泪水无声滑落。
就在她心灰意冷之际,厉战却忽然话锋一转,声音低沉而清晰:
“你若……想留,张承业……或可护你周全。”
苏晚栀猛地抬头,泪眼朦胧地看向他!他……他这是在为她安排后路?他……并没有完全推开她?他还是……在意她的安危的?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火苗!
然而,厉战接下来的话,却让那火苗瞬间摇曳欲熄:
“但……跟着我,”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只有……颠沛流离,刀光剑影。甚至……死路一条。”
他睁开眼,目光如寒冰利刃,直直地刺入苏晚栀的眼底,那里面没有丝毫温情,只有赤裸裸的现实和警告!
“你……想清楚。”
三个字,冰冷,沉重,如同最后的通牒。
苏晚栀被他眼中的寒意冻得浑身发冷,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想清楚?她该如何想清楚?一边是可能安稳却再无他的余生,一边是追随他奔赴未知的凶险未来……这根本不是选择,而是……命运的赌博!
她看着他那双冰冷却深邃的眸子,那里面映照着她苍白无助的脸。忽然间,她想起了破庙中他濒死时的眼神,想起了他一次次沉默的守护,想起了掌心那枚染血的令牌……所有的恐惧和犹豫,在这一刻,仿佛都被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压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声音颤抖,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我……我不怕死路。”
厉战瞳孔骤然收缩!紧紧盯着她,那冰冷的眸底深处,仿佛有惊涛骇浪骤然翻涌!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那紧抿的薄唇,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而那只放在身侧、未受伤的右手,指尖……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地下室重归寂静。
夕阳的余晖彻底消失,黑暗降临。
但有些东西,已在无声中,悄然改变。
喜欢锦鲤小厨娘:我在古代搞食品加工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锦鲤小厨娘:我在古代搞食品加工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