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沉默片刻,冷不防问了句:“那这些人都是谁?”
我心里一紧,挠了挠头,正想胡编个圆满说辞,谁知华商那厮抢先一步,摇着折扇笑道:“在下,是令弟的结拜兄弟。”
我刚要脱口否认,却撞上大哥灼灼的目光——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敢说不是,今晚就让你尝尝“竹笋炒肉”的家传手艺。
我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应了声:“……是。”
“那你们教主呢?”大哥话锋一转,咄咄逼人。
我还在想怎么绕过去,便见华商故意将折扇慢悠悠地举起,指向莲儿。
大哥的眼刀立刻如寒星般射过去,莲儿也不甘示弱,唇角一抿,神色冷如霜雪,眼神反逼回去。
我忙一跃上前,硬生生挡在他们中间:“华兄的意思是说……他知道。”我急中生智,把那“知道”两个字咬得很重,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大哥沉住气,转向莲儿,语气不缓不急:“那么,教主在哪里?”
我正想躲在后面给莲儿打手势,却见莲儿挑眉,反问道:“为何如此急着追回那块玉?即便是你们南宫先祖留下的,若是送了人,那便不再姓南宫了。”
大哥眼底精光一闪:“你怎知得这般清楚?”
我额角瞬间沁出一层冷汗,生怕莲儿再吐出什么要命的话,连忙扯住大哥的袖子,把他拖到一旁,小声道:“那人其实是血莲教教主身边的贴身小厮,忠心得很,问他也没用的。”
大哥的脸色更黑了,把矛头直接对准我:“待会儿再收拾你。如今人不在这儿,你叫我如何拿回兵符?”
我只能硬着头皮糊弄:“我有办法……只是过程可能会曲折些,还得稍待几日。”
“几日?”大哥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可知我们此番已在外拖了多久?若再耽搁,恐怕整个南宫家都要遭殃!”
话还没落,我们这边的气氛就已经剑拔弩张——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铠甲碰撞的脆响。
清荫堂外,夜风猎猎,火把噼啪作响,映得院墙上的影子高高低低,如同一群凶神在张牙舞爪。
李知府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兵,黑压压地堵在清荫堂门外,手中兵器在灯火下泛着冷光。
官兵呈扇形围住大门,长戟森然,刀光寒气逼人。
我下意识往后缩了一步,背脊顶上了殿柱,心里“咯噔”一声:完了,这下连跑的空都没了。
李知府站在最前,青色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神色不怒自威,双手负在身后,冷冷地扫了堂中一眼,视线从莲儿、华商、副使、上官风流,一路掠过,最后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就像是猎人看到缩在草丛里的肥兔——不急着下手,但绝不会放你跑掉。
“诸位,”李知府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股渗人寒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以为悄悄收拾完西坛叛部,就能全身而退?呵——”
他唇角微扬,像一只终于合上利爪的鹰,“本官沉寂至今,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我脑子“嗡”的一声——
不好,这老狐狸不是庸庸无为,而是早就盯着早就盯着西坛,盯着血莲教了!
他现在兵马在手,来者不善啊!
李知府继续道:“当年西坛的案子,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你们一个个明面上各行其是,暗地里却沆瀣一气——如今正好,本官一网打尽,省得日后再生事端。”
我急得暗暗捏拳——这下可糟了!莲儿和华商都在这里,副使、上官风流也跑不了,他这一锅端过去……哪还有什么翻身余地?
正想着要不要开口打圆场,莲儿的声音忽然淡淡响起:“好。”
我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莲儿缓缓站起身来,鞭影轻垂,姿态悠然,仿佛完全不把外头的兵马放在眼里,“既然知府大人诚意相邀,那便随大人走一趟。”
华商眯起眼,扇骨在掌心转了半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却没有反驳。副使眉峰微蹙,显然不解,但依旧默默站到莲儿一侧,仿佛她要走,他便会同行。
我张了张嘴——他们疯了吧?这可是自投罗网!
还没来得及喊,忽听一声冷笑:“慢着。”
上官风流往前一步,挡在了众人面前,衣摆一荡,颇有点不怒自威的架势。
“李知府,”他手中双棍“啪”地合上,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这是我上官的家。要从我家带走人,总得先与我夫人打个招呼吧?你可知我夫人最不喜欢别人不请而来又随意而去了。”
李知府并不动怒,反而缓缓抬了抬下巴,唇边那抹笑更深了:“正巧,尊夫人已经等在府衙了,还请坛主亲自前往一叙。”
我眼皮猛地一跳,脑中闪过一个极不妙的猜测——
等在府衙?
这话的意思,分明是……拿夫人做筹码,这下上官风流想不走也得走,真真是一网打尽,一个不放过。
上官风流的笑容在那一瞬间骤然收敛,眼底的阴影化作凌厉的锋芒,带着压抑的火气直逼出去,声线低沉得像刀刃在案上摩擦:“李知府,你这是拿我夫人来做要挟?”
“不敢不敢,是否是要挟,去了便知。”李知府扬手一挥,后方刀戟齐举,寒光霍霍,官兵的脚步声整齐地踏在青石地上,像是催命的战鼓。
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呼吸都快乱了。
我偷偷看向上官风流——他虽然面色如常,但双棍握得极紧,那关节分明有点发白。
而莲儿……居然还站得笔直,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幕似的。
“你们真要束手就擒?”我忍不住压低嗓子哑声道。
华商斜我一眼,嘴角微勾:“不然呢?你还有什么妙计,能让我们在数十名持刀兵丁眼皮底下溜走?”
我哑口无言——我哪有?我就是个拖后腿的。
场面一时僵住,火光映得所有人的脸都明暗不定。
李知府向前一步,长声道:“如何,诸位,是自己走,还是本官请你们走?”
我在一旁被这一来一回看得心里发毛——这帮人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可还没等我多想,李知府的人已经将我们四面围住,长枪横列,像是生怕我们哪怕一个眼神不对就会凭空飞走。
清荫堂的朱红大门在我们身后缓缓合拢,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我忍不住回头,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李知府才刚走马上任,一直无为而治、默默无闻,这回却一反常态、大动干戈,怕是背后还有人。
一路行去,街上百姓见到这阵仗,纷纷退避,窃窃私语声像落叶般飘在耳边。李知府走在最前,背影挺直得像一杆旗,像是终于等到了扬旗立威的日子。
我忍不住替莲儿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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