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听到齿轮声,洞壁上的石兽就齐齐张嘴。下一瞬,漫天乱箭如矢雨倾泻而下。
旋龟受惊,猛地乱撞,差点就要钻进水底。
我脚下一滑,整个人险些掉下去。
莲儿一把扣住我的手腕,手掌烫得像铁一样,把我硬生生拉稳在龟背上。
他低声喝道:“别乱动!”
我还没缓过气,华商已经挥开折扇。只听“啪”地几声脆响,那些射来的箭矢被他全数拨开。
他抬眼,冷声道:“机关动了。我们只能硬闯。”
前方水洞口猛地收窄,两边的石闸正缓缓合拢。那块红玉的妖光射在石闸上方,像锁一样紧紧扣住。
莲儿冷笑,甩出一枚暗器,直打那块红玉。
“锵!”一声脆响。光芒被震得一颤,但并没有熄灭,反而逼得石闸合得更快。
水势越发急,几只旋龟被逼得尖叫乱窜。
华商扇骨一抖,喝道:“随我!”说罢,人已纵身而起,踩着旋龟背飞扑洞口。
莲儿一把拽住我,几乎是拖着我跃起。
我脚下龟壳猛地翻了个面,身子悬空,心口一紧,像要掉进无底深渊。
“屏息!”莲儿低声喝。
下一瞬,他和华商一左一右,合力撞向那还没完全闭合的石闸。
“轰——!”巨响震得耳朵发麻,石闸被硬生生撞开一线。
水浪裹挟着我们冲了进去,我只觉得胸口发闷,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全是轰鸣的水声。
一阵翻江倒海之后,我“噗通”一声被甩到了一方突出水面的石滩上。鼻口里全是呛人的水,狼狈得像条被捞上来的死鱼。
我手脚并用地趴在石头上,咳得眼冒金星,支起身子四下张望:“莲儿?……华商?!”
只有回声幽幽传来,空洞得吓人。
人不见了。
紫玉也没了影儿,八成是那贼老大趁乱带着上了岸。
我心一凉,忙往怀里一摸。还好,还好,摸出来两截硬物。仔细一瞧,是之前被撞碎的那只旋龟壳,一分为二。我叹了口气,把它又揣回怀里:“算你保命符吧,别真白捡。”
眼下没法,只能继续往前走。谁料一抬眼,前方居然是一片石林。
怪石嶙峋,根根如剑戟,缝隙间还夹着暗暗流淌的水流。可没等喘匀气,就发现浅滩后方是一条“必经之路”——一条蜿蜒的石林通道,石柱像是天工机关似的,分明是设计出来折腾人的。
我硬着头皮往前走,结果刚迈开脚就差点没栽倒。
眼前的石柱忽然“咔”地一声,半倒着猛地横扫过来,我一屁股坐地,差点被拍成肉饼。
好不容易站起身,刚多走了两步,又有一块石板猛地从头顶落下,吓得我本能往后一仰,屁股“噗通”坐进一汪冰水里。
我哆嗦着爬起来:“谁设计的机关?能不能讲点武德!”
再往前,石柱之间忽然喷出水雾,雾里竟有石兽探头,喷得我满脸水珠。我慌不择路,硬是踩着一块歪歪斜斜的石头蹦过去。那石头一晃,我整个人差点甩下去,只剩手臂死死勾着石棱,吊在半空,双脚乱蹬。
“莲儿!……华商!”我嗓子都喊哑了,回应的却只有石林间冷冷的回声。
好不容易翻上去,前方却是一条狭窄石梁,横在深水之上。
我咬紧牙关,只得伏低身子,手脚并用地挪过去。姿势丑陋得紧,活像只螃蟹在梁上乱爬。
走到一半,脚底忽然打滑,我心口一紧,整个人紧贴在梁上,动也不敢动,额头冷汗直冒。
暗水翻滚的声音就在耳畔,像在催命。
我牙关打颤,险些没哭出声来:“老天爷保佑,别叫我死在这鬼地方!”
可就这么趴着也不是法子。我咬了咬牙,心一横,干脆颤颤巍巍地撑起身子,两腿打抖,却猛地往前一冲。那一刻我只觉得眼一闭、脚一蹬,像是把命全压上了。
竟然真让我冲到了尽头!
好不容易从梁上扑到对面,我一屁股坐倒,浑身酸软,狼狈不堪。
可还没喘两口气,忽听深处传来一阵怪响,像是有人踩断了什么机关。
我一激灵,心道:不会又是那贼老大吧?
抬眼一望,却不是那老贼。只见莲儿与华商并肩而来,正往这边疾步逼近。
偏偏他们俩一个面色冷凝,一个笑若春风,竟全然没有我方才那般手忙脚乱的狼狈。
前头的机关若是飞矢、铁刺,莲儿挥袖一抹,冷光疾闪,瞬息崩碎。
若是巨石拦路,华商折扇一抖,内劲迸发,硬生生劈得粉碎。实在无法劈开的,两人干脆一人推、一人拉,合力硬闯。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连石林里的机关声都被他们踩成了背景。
我看得目瞪口呆,心里那点辛辛苦苦闯关的成就感,瞬间碎得跟刚才的巨石一个模样。
好吧,我索性坐在原地,等他们大摇大摆冲到跟前。
莲儿第一句话便是皱眉低喝:“方才让你抓住我的手,谁让你……”
后头话他没说完,却已透出几分薄怒。
华商倒是风轻云淡,折扇一收,笑吟吟道:“小恭恭,前路艰险,你可要好好抓住我家教主才是。”
我翻了个白眼,心口憋闷,本来没了紫玉,又在这鬼石林差点丧命,已经够窝囊的了,这会儿更没好气:“抓住啥都没用,紫玉都被人给抓走了。”
话音未落,忽听头顶“咚”的一声轻响。
说曹操,曹操到。
只见那贼老大果然现身——他腰间缚着一根粗绳,身形灵巧得像只猿猴,在石壁间纵跃如飞。眨眼之间,已轻巧落在我们前方的石壁高处。
我正要破口大骂,却猛地瞧见,他脚下那处石壁竟悬着一口毫不起眼的石棺。
我看得目瞪口呆:他上去做什么?
很快,我就明白了。只见那老大攥着紫玉,贴在石棺缝隙间来回摩挲,眼里满是贪婪。可石棺纹丝不动,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我忍不住朝上大喊:“那只是普通的玉石!只是外表好看些!打不开的!”
他却像没听见似的,脸色铁青,气急败坏,竟抡起紫玉,作势要往棺盖上砸。
我心里一凉:完了!距离太远,纵然莲儿与华商真是天神下凡,此刻也无能为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石壁另一侧传来一声怪啸。
那声音低沉沙哑,像兽吼,又像人在喉间硬生生撕出来的哭声。下一瞬,一道黑影疾扑而出——身形似虎如豹,四爪带劲,偏偏尾后却拖着一条毛茸茸的狗尾巴,甩得猎猎作响。
“方魅!”莲儿沉声吐出二字。
我一激灵,心里直打鼓:他娘的,这四不像又蹦出来了!
方魅扑上石壁,动作快得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硬生生把那老大扑倒。两只怪手利爪毕露,直取喉咙。老大拼命抵抗,手里还死死攥着紫玉,不肯放松。
石壁之上,怪吼与惨叫齐飞,紫玉在两人搏斗中不断晃动,像随时都会坠下。
果然,在一阵撕扯中,老大手腕一歪,紫玉失手滑落,直直坠向深渊。
我心口提到嗓子眼,几乎惊叫出声。
只见莲儿脚尖一点,身影疾若流星。衣袂猎猎中,他一手横拂,一手探出,竟在紫玉擦过石壁的瞬间,稳稳将之接住。
我双腿一软,几乎坐倒在地,心里暗骂:他娘的,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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