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那血红色的眼睛骤然浮现在脑海,正是我在昏迷前,天穹中睁开的那一只。脑中霎时一阵剧痛,仿佛有万千虫蚁在撕咬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
“啊——!”
我忍不住抱头,眼前光影翻涌,耳边似乎响起遥远低沉的吟诵,像有无数无名之声在低语。
“不可见,不可言,万象归墟……”
一切声音与画面交织成混乱的漩涡,我再也支撑不住,眼前骤然一黑,整个人直直倒在地上。
耳畔最后听见的,是花先生与红衣男子几乎同时喊出的声音:“小兄弟!”
而后,天地俱寂。
火光滔天,烈焰如潮,映得天地皆赤。
我只见莲儿孤身一人,坐在高台之上。他衣袂翻飞,却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在座位上,四周烈火如同活物般扑腾,欲将他吞噬。天空中悬着一只巨大的眼睛,赤红色的瞳仁仿佛能穿透万物,冷冷盯着莲儿。
那眼睛不言不语,却有某种压迫感笼罩一切,像是在无声地逼迫。
“答应。” “屈服。” “献上。”
低语声在我脑海轰然响起,混杂着痛苦与诱惑,像千万条丝线要钻进我骨血。
莲儿死死咬着牙,满脸痛苦,汗水顺着下颊流淌。他的目光却倔强而清澈,竭力抗拒那无声的命令。手指嵌进掌心,血顺着指缝滴落,仍不曾低头。
“莲儿!”我心口一紧,想要冲上前去拉他下来。
可就在我迈出一步之际,一股无形的巨力从四面八方压来,如同看不见的屏障,将我硬生生往后推去。我拼命伸手,指尖几乎要触到他衣袖,却终究只抓到了一片灼热的空气。
下一瞬,脚下高台轰然崩裂,我整个人坠入熊熊火海。烈焰扑面而来,灼得我眼眶发疼,耳边尽是嘶吼与碎裂的轰鸣。
我猛然惊醒。
鼻尖传来一股淡淡的香灰气,眼前浮动着一缕青烟,正是线香燃尽后残余的烟雾。它在空气中蜿蜒缭绕,仿佛仍牵着梦中的那只眼。
我急促地喘息着,额头全是冷汗。再定神一看,自己正躺在安前辈的宅院里,熟悉的木榻和低矮的屋梁一如方才。
一旁,华商也正撑着额头坐起,脸色发白,眼神茫然。他低声嘟囔:“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方才明明还在私塾里……教孩子们念书?不对,不对,好像又是在桥边……”
我心头一震,猛地坐直。果然,不是我一人见了幻象。
但马上我又反应过来,不对,怎么幻象也能共享?
我忙问:“安前辈,我们刚才是在哪里?”
安前辈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茶,说:“我以为你们早就发现了。”
“银盒,难道我们刚才是在银盒里?”华商猛地站了起来,少有的慌乱,“那红衣人……是教主?!”
我也反应了过来,华商——私塾里的花先生,红衣男子——莲儿,但为什么好像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真的是莲儿么?
安前辈慢悠悠地抿了口凉透的茶,眼皮都没抬,说:“我只负责助你们进入银盒里一窥乾坤。至于里面有什么,你们见了谁,那是你们的造化,与我无关。”
我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心里骂娘,嘴上也没忍住:“你这话说得太不仗义了吧?莲儿怎么说也是你后辈,你就一点都不管么?”
他倒好,连气都懒得生,反而笑眯眯的,好似看个小孩儿撒泼:“方圆之间,自有天地。小友,请吧。”
这就逐客了?我急得往前跨一步:“不止莲儿!六儿、九儿也不见了!那俩孩子是跟卷儿一起来的,春来客栈的老板威胁卷儿说不打碎那酒就再也见不到六儿和九儿,但如今连春来客栈的老板也不见了!”
卷儿忙不迭点头,脸色吓得煞白。
安前辈的笑这才收了,神色淡下去,慢悠悠吐了一句:“也许你们可以回去再看看。”
我还想再追问,却被华商一把拽住,作揖打断:“多谢安前辈指点,我们先告辞,不敢叨扰。”
我都快气炸了,被拽出门时还想破口大骂,憋在心里翻来覆去只剩一句:“你居然还叫他前辈!他推得一干二净,置身事外,这也叫前辈?”
华商偏还笑得一脸无所谓:“小恭恭,急什么。人家已经给提示了。”
“啥?”我愣住,满脑子都是问号。
他这才敛了笑,低声道:“我前几日注意到,鹤岭城里有家极大的书铺。记得银盒里教主……那红衣人说过么,他得到的那卷书,就是从书铺得来。安前辈方才那句‘方圆之间,自有天地’,也是提醒。书中自有天地规矩,我们若要寻莲儿,就得先从那书铺入手。”
我听得心里一哆嗦,又有点不服:“可……莲儿——”
“所以才要去。”华商打断我,罕见地一脸正经,“不然连这点线索都没了。”
我咬牙切齿:“成,那就去!”
卷儿却在一旁支支吾吾:“我……我还是先回破庙吧。安前辈既然说了,也许六儿、九儿会在那里。”
我与华商对视一眼,只得点头。
那卖书铺果然是大店铺,门面比旁边三间茶肆加起来还宽,可偏偏大白日的,街上熙熙攘攘,虽然不能说话,人却不少,唯独这书铺冷清得很。
我一推门进去,里面倒也不是没人。
只见柜台后坐着个伙计,身子僵硬,眼珠子滴溜溜往外瞟。我本想上前问句有无新到的杂书,他倒好,像见了鬼似的,猛地一缩,手一摆,跟驱赶苍蝇似的,躲到一边去。却也古怪,他没把我们赶出去,就那么躲着,死活不肯搭理。
没法子,我与华商对视一眼,只得各自散开,在那一排排书架间自己埋头翻找。
书架高得过头顶,旧木发霉的味道混着书香气息,倒真像钻进了什么幽暗山洞。
我弯腰翻了几本,心里直犯嘀咕,便压低声气问华商:“你还记不记得,在那银盒子里,莲儿是怎么说的来着?封面上有只眼睛?”
华商正拨拉一堆线装书,闻言点点头,也跟着小声回:“记得。可你若真见着那书,千万别急着翻开。”
他说这话时神色郑重,我却心口发痒,偏就忍不住想知道,那只眼睛,究竟是画出来的,还是真会瞧人的。
找了大半天,眼都快翻花了,却愣是没见着什么封面画眼睛的邪门书。
我心里直打鼓,难不成我们把莲儿的话猜错了?还是这本书根本就是个幌子?书架翻得乱七八糟,尘土扑得满袖子灰,也算是白忙活一场。
既然找不着,也只能先回去再说。
临出门时,我余光瞥见那伙计正缩在角落,偏又忍不住抬眼偷偷打量我一眼。等我一转头,他“噌”地低下头去,装得比木头还木头。我心里嘀咕:咱俩到底是有多吓人?
出了门,我冲华商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我们真有这么可怕?华商却是一张冷脸,压根没回应,好像这一路上本就该是这样似的。
偏偏这时候再路过春来客栈,竟见大门紧紧关着。
我心里纳闷,问了隔壁卖伞的,才知道原来春来客栈的掌柜带着一大拨人,浩浩荡荡出了门之后就一去不返,那之后,客栈就再也没开过门。
我听得一阵背心发凉,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那扇落满灰尘的门板。
等回到破庙里,六儿、九儿果然早已先一步回来了,正蹲在旁边烤火。
让我和华商都没想到的是,卷儿却一本正经地捧着个东西迎了上来。竟是一本书!卷儿说,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特意交到他手上,让他转交给我们。
我接过来一看,书的封面上,果然赫然描着一只眼睛,那眼珠子像是活的似的,盯得我手心直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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