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之内,檀香氤氲,一缕阳光从窗棂斜射而入,照在青砖地上,映出点点尘埃。净信双手合十,目光平和地望着对面的不敬缓缓道:“张枫乃是贫僧的师兄,想来师弟已然瞧出,他虽为俗家弟子,却深得家师器重。师弟也知道我少林《金钟罩》最为难练,师叔能将此功传他,足见对他寄望之深。只待他功力再进一步,那后续的心法口诀,自当倾囊相授。”
不敬眉头微蹙,似在凝神细思。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上的念珠,听得净信言语,并不插言,只静静颔首。
净信见状续道:“约莫一年之前,师兄走镖之时,遭遇了白莲教的妖人。那些妖人手段阴毒,所使武功诡谲狠辣,师兄虽身怀《金钟罩》第八关的功力,却也抵挡不住那白莲妖人的邪法。若非师弟恰在彼时出手相助,他这条性命,怕是早已丧于妖邪之手了。”
说到此处,净信脸上露出几分后怕,又带着些许庆幸道:“即便有师弟援手,师兄仍是伤得不轻,肋骨断了三根,内腑也受了震荡,回寺后将养了足足半年,才勉强痊愈。说来也是天意,此番大难不死,他反倒因祸得福,《金钟罩》竟硬生生冲破了第八关的瓶颈!如今他内力日益深厚,早已远超同侪,只需得后续功法指引,再破一关,便是顺理成章之事。”
他说罢,抬眼望向不敬,见这年轻僧人眉头锁得更紧,一双眸子清亮,显然是在认真琢磨他这番话,心中暗暗点头,又道:“师兄伤愈后回返少林,向郎憙师叔提及此事时,却说那段时日的记忆有些模糊。他只记得自己似是踏入了一片云雾缭绕的净土,那里古寺清幽,香烟袅袅,寺名唤作‘昙隐寺’。而出手救他的僧人,法号正是不敬。”
“少林上下闻得此事,无不称奇。天下寺庙何止千百,有名有姓者不计其数,可这‘昙隐寺’三字,却从未有人听过。便是藏经阁中掌管典籍的老僧,也说遍查方志,未见记载。还是郎憙师叔,耗费三月之功,在藏经阁最深处的残卷之中寻得一线线索。那昙隐寺,竟是龙树菩萨早年传法的道场!龙树菩萨乃天台宗初祖,如此说来,当日援手师兄的,定然是天台一脉的高僧,也就是师弟你了。”
不敬听到 “郎憙大师” 四字,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缓缓舒展眉头,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想不到张施主竟是郎憙大师的高足。当年曾闻郎憙大师佛法精深,武功更是少林同辈中的翘楚,能得他亲授《金钟罩》,张施主的根骨与心性,必然不凡。”
净信闻言,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知道不敬这话,已是默认了当日救人之事,当即欠身还礼道:“如此说来,当日救师兄于危难之中的,果真是师弟。净信今日便代张师兄,谢过师弟的救命之恩。” 说罢,便要起身下拜。
“师兄万万不可。”
不敬连忙抬手止住道:“出家人怀揣慈悲之心,本是分内之事。白莲教妖人残害生灵,人人得而诛之,小僧不过是恰逢其会,略尽绵力,何足挂齿?谈何‘救命之恩’?”
净信坐回原位,轻叹一声道:“师弟心性淡泊,视此等大功为平常,净信佩服。只是师兄他,困顿于《金钟罩》第八关已有十余年。这些年来,他日夜勤修不辍,内力愈发深厚,早已臻至第八关的顶峰,可心法口诀却始终不得寸进,这瓶颈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日夜困扰着他,几已成了他的心魔。若不能突破,恐怕这辈子都要止步于此,再难寸进了。”
不敬闻言,目光微动,沉吟片刻道:“张施主多年行善积德,广种福田,自有功德庇佑。当日他能逢凶化吉,更因祸得福突破功法瓶颈,便是最好的印证。佛法讲究缘法,武功修行亦是如此,即便没有小僧当日出手,以他的功德与毅力,也未必会真的困顿一生。”
两人都是聪慧通透之人,自然知晓这番话不过是彼此试探的引子。净信心中自有盘算,只是尚未说至正题。不敬虽不知这位少林高僧接下来要言何事,却也明白此事绝不止 “道谢” 这般简单,只是心中默默思量着,总不会他来找我要功法吧?那可是滑天下之大稽,两宗之间虽然现在看起来不提往事,可当年结下的梁子哪是那么容易开解的?不过这等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所以不敬也不追问,只陪着他寒暄,等待着下文。
这般心思在他心头一闪而过,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是那副沉静模样,只静静等着净信下文。
净信瞧出他神色间的微动,却并未点破,只是抬手在僧袍怀中摸索片刻,随即取出一物。
不敬抬眼望去,只见净信手中托着一块腰牌,约莫三寸见方,通体乌漆嘛黑,竟似是被人用巨力拧过,扭曲得如同田间收割后的麦秸,边角处崩缺了数处,还有几道深深的裂纹,瞧着已是残破不堪。更奇的是,腰牌表面布满了点点黑斑,像是干涸的污渍。
“实不相瞒,师兄今日前来,除了代张枫师兄道谢,尚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师弟莫要见怪。”
说罢,他手腕微倾,将那腰牌轻轻递向不敬。
不敬伸手去接,指尖刚触到腰牌,便觉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直透心底。他只道是寻常铁器,却不料入手之沉,远超意料,便是寻常精铁打造的器物,也远不及这般分量。好在他有一膀子力气,才没让那腰牌脱手坠地。
“好沉的物事!”
不敬心中暗惊,低头仔细端详。这腰牌材质乌黑发亮,应该是玄铁所铸。
玄铁乃五金之精,产量稀少,坚硬无比,且沉重异常,寻常匠人难以锻造,多用来铸造成神兵利器。这般一块三寸见方的玄铁腰牌,怕是有二三十斤重量。
再看那腰牌上的黑斑,凑近了细嗅,果然隐隐有一股陈旧的血腥气,绝非沾染不久之物。那些血迹渗入玄铁的纹路之中,早已与器物融为一体,便是用强酸浸泡,怕是也难以洗去。而腰牌表面,隐隐能瞧见一些铸造时留下的字迹,只是被那巨力拧得扭曲变形,笔画断裂,字迹东倒西歪,如同被揉皱的纸鸢,哪里还能辨认得出完整字样?只能依稀看出些许篆书的偏旁轮廓,却连不成字,更不知其意。
不敬捧着腰牌,指尖细细摩挲着那些扭曲的纹路与干涸的血迹,只觉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气,顺着玄铁传入掌心,让他心头微微一凛。这腰牌显然历经了一场惨烈的厮杀,主人怕是早已凶多吉少,而能将玄铁打造的腰牌拧成这般模样,出手之人的内力,当真是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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