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天坊的晨雾还没散，楚明已经将新锦缎上的七处光点拓印在“织痕录”上。最刺眼的漠北毡匠营光点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黑梭鸣，混沌醒，新织者，破局始。”
“这是……楚伯父的笔迹！”兰珠指尖抚过字迹，情丝突然泛起金芒，“他在指引我们，漠北的试炼，是给新织者的‘成人礼’！”
波斯少年正给骆驼装上足够的水囊，骨梭悬在行囊上，梭尖始终指着北方：“我族商队传回消息，毡匠营的万毡壁最近夜夜发光，壁上的毡纹全变成了黑莲——和轮回锦中央的混沌之核一模一样。”
阿依古丽将青黛线缠在箭羽上，搭弓射向东方的晨雾。丝线穿透雾气的瞬间，在空中织出张细密的网，网眼处浮现出模糊的影像：十几个孩子正在万毡壁前奔跑，他们眉心的织梭印记亮得惊人，其中一个穿羊皮袄的少年最显眼，他手中握着把黑梭，正用梭尖在壁上的黑莲纹上刻画着什么。
“是他！”小石头指着影像中的少年，“和新锦缎夹层里的身影一模一样！”
楚明的玉佩突然发烫，他认出少年手中的黑梭——梭身的纹路与父亲留在织界本源的魂丝完全同源，只是泛着淡淡的混沌黑芒。“他在用黑梭引动混沌。”楚明握紧青铜织梭，“但看他的手法，更像是在……驯化黑莲纹？”
小姑娘突然拽住他的衣角，布瓜棚残角上浮现出清晰的路线图：“老织娘说，去毡匠营要走‘蚀骨道’，那里的风沙能吞噬织力，只有带着孩子同行，用他们的新生织痕才能铺路。”
众人看向那些昨夜被黑丝唤醒织力的孩子。他们此刻正围着新锦缎嬉笑，小手在锦缎上摸来摸去，指尖竟自发织出细碎的暖纹，与锦缎的共生混沌纹完美契合。
“带上他们。”楚昭将最小的孩子抱上骆驼，“楚伯父既然让少年在漠北等，肯定是要让新老织者碰面——这或许就是破局的关键。”
骆驼队踏入蚀骨道时，狂风卷着砂砾扑面而来，打在身上竟像针扎般疼。楚明发现，随身携带的青铜织梭在风中泛着暗淡的光，织力果然在被风沙吞噬。但奇怪的是，那些孩子眉心的织梭印记却越来越亮，他们的笑声穿透风声，竟让周围的风沙放缓了速度。
“是新生织痕的力量。”兰珠护住身边的孩子，情丝在他们周身织出层薄茧，“混沌之气怕纯粹的新生念力，就像黑夜怕黎明。”
走了整整三日，蚀骨道尽头终于出现万毡壁的轮廓。远远望去，巨大的壁障上确实爬满了黑莲纹，每朵莲花都在缓缓转动，散发着与织界本源混沌相似的气息。而在壁前的空地上，那个穿羊皮袄的少年正背对着他们，手中的黑梭在壁上划出火星，每道火星落地，都化作道黑丝，缠向周围的毡匠孩子。
“他在逼他们觉醒织力！”波斯少年的骨梭突然出鞘，“但方法太激进了，黑丝会伤了他们的根基！”
楚明却按住他的肩膀。玉佩传来强烈的共鸣，他能感觉到少年的黑梭里，父亲的魂丝正在压制混沌之气——那些黑丝看似在伤害孩子，实则在剥离他们体内残留的怨丝余毒。
“别冲动。”楚明翻身下驼，“他的手法虽然像混沌，目的却是在净化。”
少年似乎听到了动静，猛地转过身。他的眉眼确实与楚明有七分相似，只是肤色更黑，眼神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看到楚明胸口的玉佩时，他手中的黑梭突然嗡鸣，梭尖指向楚明：“你就是守陵人王族？”
“我是楚明。”楚明的共生纹缓缓亮起，“你是谁？这把黑梭……”
“我叫阿骨。”少年的黑梭在掌心转了个圈，梭身的混沌黑芒与楚明的金色共生纹遥遥相对，“黑梭是万毡壁里挖出来的，它说，等你来了，就让我问你个问题——”
他顿了顿，黑梭突然指向万毡壁上最大的一朵黑莲：“混沌与秩序，必须你死我活吗？”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楚明看着阿骨眼中的认真，突然想起织界本源里，怨丝王消散前的那个笑容。他走上前，将玉佩贴在万毡壁上，金色的光芒顺着壁纹蔓延，黑莲纹在光芒中剧烈颤动，却没有消退，反而与金光交织，化作金黑相间的新纹路。
“你看。”楚明指着新纹路，“就像这壁上的纹，黑莲代表混沌，金光代表秩序，它们看似对立，却能织出更坚韧的锦。你用黑梭引动混沌，不是为了毁灭，是想找到共存的方法，对吗？”
阿骨的眼睛亮了起来：“黑梭里的声音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当年第一位织者分魂，本就是为了让混沌与秩序互相制衡，可惜后来的守陵人太执着于消灭混沌，才让怨丝王钻了空子。”
“那声音是我爹。”楚明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的魂丝与混沌之核融合后，终于参透了织者的终极之道。”
就在这时，万毡壁突然剧烈震颤，最大的那朵黑莲猛地绽放，莲心处钻出无数道黑丝，比阿骨用黑梭引动的要粗壮十倍，带着纯粹的毁灭气息，直刺那些毡匠孩子！
“是混沌残留的死忠！”楚昭的青铜织梭瞬间组成防御阵，“它们不接受共存，想彻底吞噬新生织痕！”
阿骨的黑梭突然爆发出与楚明玉佩相似的光芒，他将黑梭抛向空中，黑丝在他的操控下组成道黑网，暂时挡住了莲心的攻击。“我试过用黑梭驯化它们，可它们只认纯粹的混沌之力！”
“不是驯化，是融合！”楚明突然将共生纹注入阿骨的黑梭，“让你的混沌黑丝与我的秩序金光交织，就像新锦缎上的共生混沌纹！”
阿骨立刻会意，黑梭与楚明的青铜织梭在空中交叉，金黑两道光芒瞬间缠绕，化作道螺旋状的光柱，撞上莲心涌出的黑丝。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些毁灭气息的黑丝在光柱中并没有消散，反而被金黑光芒包裹，渐渐化作道温顺的新线，缠上万毡壁的纹路，织出朵前所未有的“金蕊黑莲”。
“成了！”兰珠的情丝与新线共鸣，“这才是真正的共生！”
莲心处传来不甘的嘶吼，剩余的黑丝突然自爆，化作道黑雾，朝着蚀骨道的方向逃窜。阿骨的黑梭立刻追了上去，却被楚明拦住。
“别追。”楚明看着黑雾消失的方向，“那是留给下一处试炼的‘引子’。”他指向“织痕录”，漠北毡匠营的光点已经暗淡，下一个亮起的，是江南织云阁，“它在故意引导我们，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阿骨收起黑梭，黑梭上的混沌黑芒淡了许多，反而多了几分金色的暖意：“黑梭里的声音说，这七处试炼，其实是混沌之核分裂出的七道残念，只有让新织者用共生混沌纹净化它们，才能让它彻底接受共存。”
毡匠营的孩子们围了上来，他们眉心的织梭印记与阿骨的黑梭产生共鸣，显然已经认可这个新的领袖。楚明看着阿骨与孩子们交流的身影，突然想起新锦缎夹层里的画面——二十年后，正是这个少年，在万毡壁前带领新一代织者对抗最终的混沌。
“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兰珠轻声问。
阿骨摇了摇头，黑梭指向万毡壁上的金蕊黑莲：“我得留在这里，守护这朵‘共生莲’，它是漠北的新织痕，也是给其他试炼地的榜样。”他将黑梭递给楚明，“但这把梭你得带着，下一处织云阁，需要它引动莲绣派的情丝。”
楚明接过黑梭，感觉父亲的魂丝与自己的血脉彻底连通。万毡壁的震颤停止了，金蕊黑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周围的毡匠孩子开始用新生织痕修补壁障，他们的笑声与风沙声交织，竟织出首轻快的歌谣。
“织痕录”上，江南织云阁的光点越来越亮，旁边多出行新的字迹：“莲心泣，情丝劫，故人影，藏真机。”
“故人影？”兰珠的情丝突然绷紧，“难道……我娘的魂魄还在？”
楚明握紧手中的黑梭，梭身传来父亲的暖意：“不管是什么，我们都得去看看。”他看向蚀骨道的方向，黑雾消失的地方，隐约有朵极小的黑莲在风沙中绽放，莲心处，映出个模糊的妇人身影，穿着莲纹旗袍，正对着织云阁的方向微笑。
那是兰珠母亲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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