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紫色的雾气像粘稠的墨汁，裹着刺骨的寒意往毛孔里钻。手腕上的暗紫色丝线还在往心脏里钻，那股寒意带着诡异的诱惑，仿佛在说“放弃吧，沉下去就不痛了”。我猛地攥紧奶奶给的银梳，梳齿划破掌心，刺痛让意识清醒了几分——这是虚无之域的陷阱，用幻觉瓦解人的意志。
“滋啦！”银梳上泛起银光，缠住手腕的丝线瞬间被灼烧，化作一缕青烟。我趁机往前冲，镇魂石的光芒在前方拉出一条光带，照亮脚下蜿蜒的通道。通道壁上布满了细碎的光点，凑近了才发现，那是无数魂丝的碎片，有的还在微微颤动，像是在诉说被困此处的痛苦。
“沙沙……”身后传来拖拽声，回头一看，暗紫色雾气里伸出数不清的手，正抓着地面往前爬，指甲缝里渗出的虚无之气在地上蚀出一个个小坑。我不敢停留，拼尽全力往前跑，耳边却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念念，跑什么呀？爷爷给你带了沙枣糕。”
是阿石爷爷的声音！
我猛地顿住脚，只见前方雾气散开，阿石爷爷正坐在块石头上，手里捧着个竹篮，篮子里的沙枣糕冒着热气，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脸上的皱纹里沾着泥土，笑得露出豁了口的门牙：“快过来吃，凉了就不好吃了。你小时候最馋这个，一次能吃三块呢。”
眼眶瞬间发热，脚步像被钉住似的。多久没见过这样的爷爷了？他去世那年我才八岁，印象里他总是在沙枣林里忙碌，很少有这样温柔的笑容。竹篮里的沙枣糕香气飘过来，甜得让人发晕，几乎要忘了自己身处险境。
“爷爷……”我往前走了两步，指尖都快碰到那竹篮了。
就在这时，镇魂石突然烫得惊人，石面映出的画面让我浑身一激灵——阿石爷爷的脚边，正缠着一圈暗紫色的丝线，他坐的那块石头，根本不是石头，是块被虚无之气侵蚀得发黑的魂丝凝块！
“不对！”我猛地后退，银梳挥出一道银光，“你不是我爷爷！”
“念念，怎么了？”“阿石爷爷”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一点点变冷，竹篮里的沙枣糕突然化作无数只黑色的虫子，往我身上扑来，“连爷爷都不认了吗？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
他的脸在雾气中扭曲，身上的粗布褂子裂开，露出底下暗紫色的纹路，和虚无之影的气息一模一样。我挥动银梳劈开虫群，转身就跑，心里又酸又怕——这幻境太狠了，竟用最亲近的人来动摇心志。
通道渐渐变宽，雾气中出现了片熟悉的林子，竟是我从小长大的沙枣林。莲音奶奶坐在老树下绣花，银线在布上绣出朵沙枣花，见我跑来，抬头笑盈盈地招手：“念念，快来试试新做的衣服。”
她手里捧着件红棉袄，针脚细密，正是我十五岁那年，奶奶熬夜给我做的那件。“天冷了，穿上暖和。”奶奶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别总想着打打杀杀的，女孩子家，安安稳稳的多好。”
我停下脚步，看着那件棉袄，喉咙发紧。那年冬天特别冷，奶奶的手生了冻疮，却还是坚持给我做棉袄，针脚歪歪扭扭的，却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奶奶……”
“是啊，留下吧。”奶奶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守着沙枣林，烤烤火，吃着沙枣饼，多好。外面那些危险，让别人去面对就好啦。”
她的声音像带着魔力，让我真的想坐下来，再也不往前走。可眼角的余光瞥见，奶奶绣花的银线，其实是暗紫色的虚无丝线，她身后的老沙枣树，树根处正渗出黑色的汁液。
“您也不是真的奶奶！”我咬着牙喊出声，银梳划破空气，将那件“棉袄”劈成两半，里面滚出的不是棉絮，是密密麻麻的虚无之影。
奶奶的身影在银光中溃散，化作一缕雾气。我捂着胸口喘气，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通道的岔路口，左边的路泛着暗紫色，隐约有尖啸声传来；右边的路透着微光，飘来淡淡的沙枣花香。
镇魂石往右边倾斜，显然在指引方向。我刚要迈步，右边的雾气里突然走出个人，穿着星穹神殿的祭司袍，面容清俊，正是守痕者消散前的模样。
“选右边。”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那里有旧神留下的路标，能避开大部分幻境。”
我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又是幻境吗？”
“我是守痕者的残魂。”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一点金光在跳动，“蚀骨祭司的母亲快醒了，她才是虚无之域的根源。你必须尽快找到‘界域之心’，否则不仅沙枣林保不住，所有界域都会被虚无吞噬。”
他的话条理清晰，身上的金光也确实带着守痕者的气息。可我不敢轻易相信，毕竟刚才的“阿石爷爷”和“奶奶”太过逼真。
“界域之心是什么？”我追问。
“是旧神用自身魂核凝结的本源，能净化虚无之气。”他往右边的路指了指，“跟着沙枣花香走，就能找到。我帮你挡住左边的虚无之影，快走。”
话音刚落，左边的岔路里果然传来更密集的尖啸，暗紫色的雾气翻涌，像是有无数东西要冲出来。守痕者转身迎上去，金光在他周身亮起，确实在抵挡那些黑影。
“谢谢你。”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他，转身往右边的路跑。
沙枣花香越来越浓，雾气渐渐变成淡金色。跑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片空地，空地上立着块石碑，碑上刻满了源初织痕，正是守痕者说的“旧神路标”。
我刚想靠近石碑，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焦急：“念念！别信他！”
回头一看，竟是真正的守痕者——或者说，是他消散前的完整形态，金紫双色的魂丝在他周身流转，脸上满是急切，“那个是蚀骨祭司的残魂幻化的！他想骗你去界域之心的封印处，好趁机释放他母亲！”
我猛地僵住，看向石碑的方向，果然发现石碑底座缠着一圈极细的暗紫色丝线，和蚀骨祭司的气息一模一样！
而此时，“守痕者残魂”正站在石碑后，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身上的金光褪去，露出底下暗紫色的纹路，和蚀骨祭司的气息如出一辙。
“看来还是瞒不过去啊。”他舔了舔嘴唇，声音变得尖利，“不过没关系，你已经走到这里了……”
他抬手一挥，暗紫色的丝线从四面八方涌来，将空地围得水泄不通。真正的守痕者冲过来挡在我身前，金紫魂丝与那些丝线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响声。
“快走！石碑后面有真正的通道，通往界域之心！”守痕者大喊，“我缠住他！”
我看着他被丝线缠绕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块透着危险气息的石碑，心脏狂跳——这一次，该相信谁？或者说，这两个“守痕者”，会不会都是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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