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苏清浅把最后一只青花瓷碗放进消毒柜时，指尖还沾着洗洁精的柠檬香。厨房瓷砖映着她紧绷的侧脸，客厅里传来家婆嗑瓜子的脆响，混着电视里动画片里小孩娇嫩的声音，每一声都像小锤子敲在她心上。她赶紧擦了擦手，抓起沙发上女儿的小外套：“宝贝，妈妈带你下楼玩好不好？”
三岁的女儿正抱着玩偶看动画片，听见妈妈带她下楼玩，立刻蹦起来，小短腿蹬得飞快。苏清浅牵着女儿出门时，故意把脚步声放重，玄关的声控灯亮了又灭，她没回头，却能感觉到家人的目光像根细线，紧紧拽着她的后衣领。
小区里秋风吹拂，带着点凉意，女儿舔着草莓味的棒棒糖，黏糊糊的小手抓着苏清浅的裤腿。她拉女儿的小手，在健身区绕圈。
章如意看到苏清浅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他就叫老伴进房间，给她看监控视频，然后将那个装着两个纸团的小薄膜袋给她看了。
老伴看完后瓜子壳“啪嗒”掉在地毯上，手指着屏幕直哆嗦：“这、这不要脸的！天天在家装得跟贤妻良母似的，背地里竟干这种事！”她嗓门一高，章如意赶紧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好吗？”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薄膜袋，里面装着两个纸团，其中一个纸团里还有个套。
老伴气得胸口起伏，抓起袋子就要往客厅冲，被章如意死死拉住：“你现在闹有什么用？得让章斌拿主意。”他打开房门，朝着客厅喊：“章斌，你进来一下，有事跟你说。”
章斌正窝在沙发里看足球赛，闻言懒洋洋地起身：“爸，啥事啊？马上要进球了。”他一进卧室就看见母亲红着眼圈，父亲手里攥着个袋子，心里咯噔一下。
章斌妈妈问“你对清浅出轨他人这事怎么看，是什么态度。”
章斌说：“找到那男的，要他赔钱。”
“赔钱？”章如意气得拍了下桌子，“你是没见过钱还是怎么着？车子和老婆是能外借的吗？现在人家都攻到莫斯科了，相当于拿着钥匙随时能进你家，你还想着赔钱？你不会换锁吗？”他指着儿子的鼻子，“我告诉你，必须离婚！重新找一个，我就不信没了她，咱们章家还续不了香火！”
章斌的头垂下来，踢着地板上的拖鞋：“可我跟清浅这么多年了……”
“这么多年？”老伴抢过话头，抹了把眼泪，“这么多年她就这么报答你？这种丑事传出去，咱们章家的脸都被丢尽了！我是女人我最清楚，女人出轨只有一次和无数次的区别，她这是停不下来的！”她拉着章斌的胳膊，“儿子，听妈的，离婚！咱们家条件又不差，还怕找不到好的？”
章如意也放缓了语气：“我已经打算去找那男的要说法了，婚必须离。今晚你跟清浅好好聊聊，别吵架，毕竟还有孩子，吵架会吓着孩子。”他拍了拍章斌的肩膀，“你别担心找不到老婆，就咱们家这条件，想找个品德端正的，一抓一大把。”
“就是！”老伴也帮腔，“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遍地都是！你没听说吗？北上广深那些一线城市，大龄剩女多的是，咱们不用出小区，我跟楼下张大妈她们说一声，保准给你拉来几十个姑娘相亲！”
章斌咬着嘴唇，手指反复摩挲着衣角。他想起苏清浅刚嫁过来的时候，也是个爱笑的姑娘，会给他煮醒酒汤，会在他加班时留一盏灯。可现在……他抬头看见父母期盼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知道了。”
出了卧室，章斌又窝回沙发里，电视里的球赛正踢到白热化，球员们在绿茵场上奔跑嘶吼，可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苏清浅的笑脸和监控里的画面在他脑子里交替闪现，他抓起桌上的啤酒罐，“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罐，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滑，却压不住心里的烦躁。
九点多的时候，章如意夫妇洗了澡准备睡觉。路过客厅时，老伴还不忘叮嘱章斌：“跟清浅好好说，别让她耍花样。”章斌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睛还盯着电视屏幕。
苏清浅带女儿回家洗澡，自己洗完澡后也上床睡觉了。章斌在客厅看球赛看到快十点，回房洗了澡又到客厅继续看球，压根没跟她说下午发生的事情，仿佛没那一回事似的。苏清浅感觉今晚应该没什么事了，十点多后，她给林一明发了张阳光普照平静湖泊的图片，算是给他一个平安无事的信号，免得他担心自己。
超过十点了，章斌没有回房休息的意思。客厅里的灯还亮着，章斌还在看球赛，苏清浅走出客厅，他看见她出来，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没说话。苏清浅心里有点发慌，却还是强装镇定：“你还不睡吗？明天还要上班呢。”
章斌没应声，手里拿着遥控器换了个台，依旧是足球赛。苏清浅咬了咬唇，没再说话，转身回了卧室。她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耳朵却一直留意着客厅的动静。过了一会儿，她听见章斌起身去卫生间，水流声“哗哗”响，接着又听见他回到客厅，电视声还在继续。
看来是真的没事了。苏清浅松了口气，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屏幕亮起，她给林一明发了张阳光普照平静湖泊的图片，算是给他一个平安无事的信号，免得他担心自己。
过了几分钟后，林一明回了个“收到”。她猜测林一明应该能看得明白图片的寓意了。苏清浅把手机调成静音，塞放到床头柜上。客厅里的电视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章斌还没进来。她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却不像照片里的湖泊那样平静。她知道，今天这关算是过了，可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要藏多少秘密，要担多少心。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睡着了。章斌几时进来睡觉的，她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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