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的河谷在脚下延伸,鹅卵石硌得脚底生疼。苏晚拖着担架,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阳光逐渐变得毒辣,蒸发着体内本就不多的水分。她不得不频繁停下,给顾影喂水,用湿布擦拭她的额头和手臂降温。顾影依旧昏迷,但偶尔出现的、极其微弱的肢体抽搐或眉心轻蹙,都让苏晚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沿着河床走了大半天,景色几乎一成不变无尽的鹅卵石,两侧陡峭的土坡,以及远处单调的山峦线条。孤独和疲惫像两条毒蛇,缠绕着她,吞噬着她的意志。她只能靠回忆和信念支撑着自己:顾言在堡垒中决绝的眼神,灰雀引开追兵时的背影,还有顾影那声微弱的呻吟。
傍晚时分,她发现河谷开始收窄,两侧的土坡变得更加陡峭,几乎成了悬崖。河床中央出现了一些较大的、被水流冲刷得光滑的巨石。地形变得复杂,虽然更容易隐藏,但也意味着前行更加困难。
在一处巨石形成的天然凹陷处,她决定停下来过夜。这里背风,相对隐蔽。她将顾影安置好,自己则爬上附近一块较高的岩石,警惕地观察着来时的方向。
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血红,给荒凉的河谷披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远处,没有任何人迹,只有风吹过河谷的呜咽声。追兵似乎真的被甩掉了?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不敢放松,仔细检查着周围的环境。就在她准备爬下岩石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下游方向,大约几百米外,靠近河谷一侧的悬崖底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不是水光,更像是……玻璃或者金属的反光?她的心猛地一提!有人?还是废弃的物品?
她立刻伏低身体,借助岩石的掩护,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反光点很微弱,时隐时现,似乎在移动?不,更像是随着视角变化而产生的自然反光。是陷阱?还是……一个可能的藏身点或资源?
犹豫再三,求生的本能和对资源的渴望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她必须去查看。如果那是废弃的车辆或者房屋,或许能找到有用的东西,甚至是一个更安全的庇护所。
她回到顾影身边,再次确认她状况稳定后,将担架往岩石凹陷处更深处推了推,用枯枝和石块做了更细致的伪装。然后,她握紧那柄多功能刀具,像一只警惕的猎豹,借着河床中巨石的阴影,向着下游那个反光点匍匐前进。
距离逐渐拉近。她看得更清楚了。那反光来自于悬崖底部一个半塌陷的洞穴入口处,几片破碎的、像是汽车挡风玻璃的碎片。洞口被坍塌的泥土和石块部分掩埋,周围散落着一些生锈的金属零件和一个破损的轮胎。像是一个车祸现场,而且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苏晚稍微松了口气,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口,侧耳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她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进去。石头滚落的声音在洞穴内回荡,没有引发任何异常。她深吸一口气,弯下腰,钻进了那个狭窄的洞口。
洞穴内部空间不大,弥漫着一股尘土和霉菌的气味。光线从洞口和顶部的裂缝透进来,勉强能视物。正如她所料,里面有一辆严重损毁、几乎看不出原貌的老旧吉普车残骸,车体锈蚀严重,大部分零件都已不见。看来是很多年前坠落到这里的。
她在残骸中仔细翻找。驾驶室里空空如也,后备箱也锈死了。她有些失望,正准备离开,脚下却踢到了一个半埋在泥土里的、硬邦邦的东西。
是一个军用风格的、带有防水功能的绿色帆布背包!虽然沾满泥土,但看起来比这辆破车要“年轻”很多!她的心跳加速,立刻将背包拖了出来。拉链已经锈蚀,她用刀子费力地割开。里面的东西让她几乎要喜极而泣!
几包未开封的压缩军粮,两个满装的水壶,一个急救包(里面的药品虽然过期,但有些纱布、绷带和消毒片还能用),一个多功能打火石,甚至还有一张皱巴巴的、覆盖区域有限的本地地图!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这个背包的主人,或许是某个徒步者或者猎人,不幸在此遇难(希望不是),却意外地给绝境中的她留下了宝贵的补给。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一包压缩军粮,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又小心地喝了几口水。干涸的喉咙和空瘪的胃部终于得到了抚慰,力气似乎也回来了一些。
她仔细研究那张地图。地图很旧,但能辨认出她所在的这条河谷,以及下游约十几公里外,有一个标记着“废弃林场”的小点。有林场,就意味着可能有废弃的房屋、道路,甚至……离开这片荒野的机会!希望再次燃起!
她将有用的物资小心地装进自己的背包,将水壶灌满,然后快速离开了这个洞穴。回到顾影藏身的地方,她先给她喂了些水,又用找到的干净纱布为她重新包扎了手臂上因颠簸而有些渗血的伤口。
有了补给,有了明确的方向,苏晚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她决定不再停留,趁着夜色掩护,继续向下游前进,目标——那个废弃的林场。
然而,就在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再次抬起担架时,她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上游方向,很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一闪而过。像是一点微弱的、反光的东西在移动。是动物吗?还是……
她不敢确定,但一股寒意瞬间顺着脊椎爬了上来。她立刻熄灭了一切可能的光源,将身体紧紧贴在岩石上,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
月光下的河谷,寂静而诡异。那点反光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是错觉?还是……“幽魂”的追踪者,已经像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追上了她们?
喘息之机结束,暗影再次笼罩下来。苏晚知道,接下来的路,将更加凶险。她必须更加小心,更加警惕。荒野不再仅仅是生存的挑战,更可能是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狩猎场。而她,就是那个被追猎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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