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囚笼、沈延清如同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承受着来自内部和外部的双重煎熬。体内,“催化剂”带来的冰冷异化感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他作为“人”的疆界。那蓝色的脉络已经蔓延至他整个胸口,并且开始向肩胛和上臂延伸,如同在他皮肤之下描绘着一幅诡异而未知的电路图。
外部,高逸和研究员们对他的监测变得更加频繁和深入。他们似乎对他之前引发的剧烈生理反应和能量信号异常极为感兴趣,不断调整着注射药物的剂量和成分,试图找到稳定控制,或者说,是“催化”这种异常的方法。
沈延清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滑向一个不可预测的深渊。但他的意识,却在一次次的痛苦和观察中,被磨砺得愈发冰冷和锐利。他像是一个被困在核反应堆核心的工程师,在自身即将熔毁的危机中,疯狂地学习着这毁灭性力量的运行规律。
他注意到,每当他的情绪出现剧烈波动,尤其是强烈的愤怒、抗拒或者……对林夕安危的极致担忧时,体内那股冰冷的力量就更容易被引动,监测仪上代表神经电信号和局部生物电场的读数就会急剧飙升。
愤怒是钥匙。恐惧是燃料。而他对林夕的牵挂,是点燃这一切的……火星。他不能再被动等待机会。他必须主动创造一个。
他闭上眼,不再抵抗那无时无刻不在的异物感和隐约的刺痛,反而尝试着去“拥抱”它,去感受那股力量在他体内流动的轨迹。这感觉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漫步,每一次意识的深入,都可能引发新一轮的失控和剧痛。冷汗不断从他额角渗出,身体因为极致的忍耐而微微颤抖。他在寻找一个临界点。一个既能引发足够强烈的能量释放,又不至于让他瞬间崩溃的临界点。
他回忆起林夕闯入仓库时那双决绝的眼睛,回忆起她可能正被追捕、生死未卜的处境,回忆起高逸那冰冷的、视人命如草芥的眼神……一股压抑已久的、混合着保护欲、愤怒与绝望的狂暴情绪,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在他被禁锢的胸腔内疯狂积聚。就是现在!
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仿佛有幽蓝的电光一闪而逝!他不再试图控制或引导,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推”向那股盘踞在他体内的冰冷能量!“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与此同时“噼啪——!”
观测舱内部,靠近他头部的几个传感器猛地爆出一团刺眼的电火花!连接在他身上的几条导线瞬间过热熔断,发出焦糊的气味!
“嘀嘀嘀嘀——!!!”整个观测舱的监测系统发出前所未有的、凄厉到变形的警报!所有屏幕上的数据疯狂乱跳,曲线变成了一片毫无意义的雪花!
更惊人的是,观测舱外部,走廊上,甚至更远区域的灯光,都随之猛地一暗,随即剧烈闪烁起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电磁脉冲,以沈延清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怎么回事?!”
“能量读数爆表!!”
“控制系统受到干扰!!”
“紧急稳定程序启动!”
舱外瞬间陷入一片混乱!研究员的惊呼声,奔跑的脚步声,设备重启的嗡鸣声交织在一起!沈延清躺在观测台上,大口喘着粗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抽空了。剧烈的、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撕裂的疼痛席卷而来,让他几乎晕厥。但他死死咬着牙,强撑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他看到了!他做到了!
虽然只是一瞬间,虽然他付出的代价惨重,但他确实主动引发了足以干扰整个区域电子设备的强大电磁脉冲(Emp)!这不是他预想中的、精密的引导和控制,而是一次近乎自毁式的、狂暴的能量倾泻。但效果,远超预期!
混乱,就是他唯一的机会!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观测舱的透明壁。外面闪烁的灯光和慌乱的人影,在他模糊的视线中晃动。
他不知道这次脉冲能造成多大的影响,能持续多久的混乱。他不知道这脉冲是否会被外界的某些设备捕捉到,是否会成为某种信号。
他只知道,他向着囚笼的墙壁,狠狠砸出了一拳。哪怕拳头崩裂,哪怕引来看守更残酷的镇压,他也必须让外面的人知道——困兽,犹斗。
观测舱内,刺耳的警报依旧在嘶鸣,如同为这场由内而外的反抗,奏响的破碎而悲壮的号角。沈延清在极致的痛苦与虚弱中,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属于他自己的力量感。这力量源自毁灭,却也孕育着……渺茫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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