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桥的裂缝被“糯米水泥”修补后,工地门口的公示栏前每日都围着看检测数据的工人和家属,周老汉更是拿着放大镜,一块水泥板一块水泥板地检查,连一丝细微的气泡都不放过。然而,李铁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新的难题便接踵而至。
首先是糯米汁的供应问题。原本用于实验的糯米来自周老汉家乡的农户,量少且运输不便。如今要大规模生产“糯米水泥”,每日需消耗上百斤糯米,南京城内的粮铺库存很快见底。粮商们嗅到商机,将糯米价格抬高了三倍。更糟的是,有传言说格物院“用百姓的口粮造妖泥”,周边村民开始抵制向工地出售糯米。一名负责采购的学徒空手而归,苦着脸说:“李工,王老板的人在村里放话,谁卖糯米给咱,就断了他们家的青石供应。”
李铁皱着眉头,想起薛灵素曾提过,苏州郊外的“金墅镇”盛产糯米,且当地乡绅与钱谦益并非同党。他决定亲自带人去金墅镇采购。一行人刚出南京城,便发现有黑衣人尾随。周老汉带着几名身强力壮的工人断后,与黑衣人周旋时,发现对方竟是石材商雇佣的打手。打手头目撂下狠话:“李工,识相的就别去金墅镇,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与此同时,议会的调查组进驻格物院,以“水泥成分变更未报备”为由,要求暂停水泥工坊生产。调查组组长张大人是王大人的门生,他拿着礼部文书,冷笑着说:“李工,你们擅自添加糯米汁,这算不算‘化学实验’?若出了问题,谁来担责?”李铁据理力争:“糯米汁无毒,且已通过沈先生的实验室检测。”张大人却掏出一份《江南日报》的报道,上面写着“格物院水泥含神秘添加剂,成分不明”,他拍着桌子说:“百姓可不懂什么检测报告!议会要的是万无一失!”
舆论压力再次袭来。《江南日报》的记者蹲守在工地门口,拦着工人问:“听说你们用的糯米是发霉的,是不是真的?”有工人因害怕被报复,含糊其辞的回答被记者断章取义,写成“水泥工人自曝原料劣质”。一时间,“糯米水泥”成了“霉米水泥”,周边居民纷纷传言“水泥里掺了烂米,会生虫”。
王贞仪闻讯赶来,她拿着议会的授权书,对张大人说:“水泥成分变更已补报备案,沈先生的检测报告也已提交礼部。张大人若再阻挠生产,便是妨碍科技复兴大业。”张大人脸色一变,却仍嘴硬:“即便备案,也需等待礼部批复。在批复下来前,工坊必须停工。”
停工意味着铁路桥的后续工程将停滞,已铺设的桥墩可能因天气变化产生新的应力问题。李铁站在空荡荡的工坊里,看着停转的搅拌机,想起林川的叮嘱:“科技复兴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步步为营。”他转身对薛灵素说:“薛姑娘,我们得想办法自救。”
薛灵素提出“公开生产流程”的方案:邀请百姓、记者、议会代表参观水泥生产全过程,从糯米筛选到水泥浇筑,全程透明化。李铁采纳了她的建议,立刻安排工人布置参观通道,并制作了“糯米水泥成分公示牌”。
参观当日,张大人带着议会代表冷眼旁观,记者们架起相机。李铁亲自操作,将筛选好的糯米浸泡、研磨成汁,再与水泥、白擅土混合。薛灵素现场讲解:“糯米汁中的支链淀粉能填充水泥微孔,提升密实度,且无任何毒性。”周老汉带着工人演示浇筑过程,一名议会代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刚出料的水泥浆,惊讶地说:“这浆体比青石浆还细腻。”
参观结束后,一名《申报》记者主动采访周老汉:“周师傅,你觉得这‘糯米水泥’靠谱吗?”周老汉指着自己的手说:“我这双手天天碰水泥,要是有毒,我能活到现在?我孙子天天吃糯米粥,要是霉米,他能长得这么壮?”记者又问工人家属,一名大嫂笑着说:“我家男人在工地干活,每天回来都带着糯米香,比以前的土腥味好闻多了!”
舆论风向开始转变。《申报》次日头版刊登“透明工坊见证科技温度”的报道,详细描述了“糯米水泥”的生产过程,并附上议会代表的检测签名。百姓们从怀疑转为支持,甚至有粮铺老板主动送来糯米,说:“李工,我这糯米不赚钱,就当支持科技复兴!”
然而,就在生产恢复的当晚,金墅镇的糯米运输船在太湖遭袭,船舱被凿穿,上百斤糯米沉入湖底。渔民们奋力抢救,仍损失了大半原料。李铁接到消息,立刻意识到这是石材商的垂死挣扎。他想起太湖渔民曾提及的“水下白墡土”,或许可以借鉴为“水下糯米运输”——用防水竹筐将糯米沉入湖底,由潜水渔民护送至工地码头。
方案虽冒险,却成功避开打手的拦截。渔民们用竹筐装糯米,沉在船底,潜水护送。王老板的打手在码头蹲守数日,一无所获。当第一批“水下糯米”运抵工地时,周老汉捧着湿漉漉的糯米,眼眶湿润:“这些渔民,比咱工人还拼!”
糯米供应稳定后,“糯米水泥”大规模应用于铁路桥的后续工程。沈括的检测显示,新浇筑的水泥板内部应力均匀,抗裂性能提升40%。议会代表验收时,不得不承认:“这‘糯米水泥’,确实比青石更适合造桥。”
然而,李铁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王大人在议会中提出“水泥工坊股权案”,要求格物院出让30%的水泥工坊股权给石材商,理由是“平衡各方利益”。王贞仪据理力争:“水泥工坊是格物院的核心资产,若出让股权,便是出卖科技复兴的未来。”议会中,支持与反对之声势均力敌。
夜幕降临,李铁站在铁路桥上,望着远处紫金山的灯火。山腰的电力实验场传来机器的轰鸣,山脚的水泥工坊烟囱里冒出缕缕黑烟,与星光交织。他想起林川的名言:“科技的根须扎进现实的土壤,再宏伟的蓝图,终将化为脚下的通途。”风中,一缕糯米的甜香混着水泥的微涩飘过,那是希望的味道,也是南京城迈向科技复兴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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