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区的路面在秋阳下泛着温润的青灰色光泽,没有一丝裂纹,更无半点腐蚀的痕迹。刘掌柜蹲在路沿,用粗糙的手掌摩挲着路面,啧啧称奇:“李工,你们这水泥,真真是给咱这些苦哈哈的作坊主,铺了一条安心路啊。”他身后,其他作坊主的脸上也终于卸下了疑虑,取而代之的是真切的笑意。
李铁也笑了,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然而,当他转身望向远处的太湖时,那片水波却不再如往昔般澄澈。渔民老张头的船靠了岸,他跳上岸,手里捏着一把湿漉漉的水草,脸色凝重:“李工,你看,这水草根都发白了,以前从没见过这模样。”他带来的消息更令人忧心:湖心的鱼群越来越少,连最爱在浅滩嬉戏的银鱼也难得一见。
李铁接过水草,根须上沾着一层细微的灰白色粉末——那是从水泥工坊飘散而来,沉入湖底的粉尘。他心中猛然一紧,如同被这水草的根须缠住。他一直忙着破解市场的困局,忙着应对明枪暗箭,却几乎忘了,技术的根须若扎伤了孕育它的土地,再繁盛的枝叶也只是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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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湖殇之责:被忽略的代价**
回到工坊,李铁立刻召集沈括与薛灵素。他将水草放在桌上,沉声道:“我们解决了酸碱腐蚀,却忘了水的承载力。工坊每日生产的粉尘,随风落入湖中,日积月累,已是太湖的重负。”
沈括立刻取样化验,结果令人揪心:湖水中悬浮物超标,ph值偏碱,而那层粉尘的主要成分,正是水泥微粒。他指着显微镜下的图像:“这些微粒会覆盖水草,阻碍光合作用;鱼鳃若吸入,也会影响呼吸。”
薛灵素忧心忡忡:“若再不想办法,太湖的生态链可能断裂。到那时,别说陶土水泥,连丁蜀镇的陶器产业都会失去水源。”
李铁想起林川的叮嘱:“科技复兴,不是征服自然,而是与万物共生。”他意识到,这不仅是技术问题,更是格物院必须承担的“生态之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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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收尘之困:技术与成本的权衡**
解决粉尘,首在收尘。沈括提出了几个方案:一是安装湿式除尘器,用水雾捕捉粉尘,但耗水量大,且会产生新的废水;二是采用布袋除尘器,效果好,但设备昂贵,维护复杂。
“布袋除尘器一套需三千两白银。”沈括的预算单摆在桌上,“且需要稳定的电力供应,咱们的蒸汽发电机恐怕带不动。”
李铁捏着预算单,眉头紧锁。工坊刚经历市场风波,账上资金紧张,若再投入巨资,后续的陶艺工坊扩建、惠民房项目都将受影响。
周老汉提议:“要不,先用简单的水雾喷洒?成本低,也好操作。”然而,试验效果却不理想。水雾虽能暂时压住粉尘,但风一吹,未完全沉降的粉尘又会飘散,且大量用水让工坊的地面变得泥泞,影响生产。
“这法子治标不治本。”李铁站在弥漫着粉尘的工坊里,眯着眼睛,感觉喉咙里都是沙沙的涩意,“我们必须找到更根本的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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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民间之智:渔民的土办法**
李铁独自来到太湖边,望着被粉尘覆盖的水面,苦苦思索。渔民老张头划船过来,见他愁眉不展,便问缘由。李铁坦诚相告:“老伯,我们工坊的粉尘,快把太湖‘淹死’了。”
老张头沉默片刻,忽然说:“俺们渔民有句老话,‘浑水摸鱼,清水养鱼’。你们那粉尘,说到底也是土。土若不乱跑,不就没事了?”
他指着岸边的芦苇荡:“你看这芦苇,根须能固住泥沙。你们若在工坊和湖边之间,种上一片密密的树林和草带,风带着粉尘吹过来,先被树叶和草叶挡住,不就落下了?”
李铁眼前一亮:这不就是最原始的“生物过滤带”吗?成本低,生态友好,且能与太湖的景观融为一体。
他立刻返回工坊,与沈括商议。沈括点头:“这法子可行!我们可以在过滤带中种植吸附性强的植物,如夹竹桃、女贞,再搭配草本植物如麦冬。同时,在工坊屋顶加装简易的挡风板,减少粉尘的初始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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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共治之约:一场全民参与的净化**
计划敲定,李铁却没立刻动工。他知道,这不仅是工坊的事,更需全民参与。他召集丁蜀镇的镇民与渔民,在太湖边召开了一场“生态大会”。
李铁站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身后是浑浊的湖面:“各位乡亲,陶土水泥让我们富了起来,但也给太湖带来了伤。今天,我们不只为赚钱,更为还太湖一个清澈,也为我们的子孙后代,留下一条活路。”
他拿出规划图:“我们计划在工坊与湖边之间,种下三里长的‘生态过滤带’。这活儿不难,但需要人手。格物院出树苗、出技术,但希望乡亲们能一起参与。”
老张头第一个响应:“俺们渔民,靠湖吃湖,这忙,俺们帮定了!”镇长也站出来:“俺们镇民,也出人出力!”
次日清晨,太湖边人声鼎沸。渔民们划着船,运送树苗;镇民们拿着铁锹,在工坊前的空地上挖坑。李铁、薛灵素、周老汉也挽起袖子,与百姓一同栽种。沈括则带着学徒,在工坊屋顶安装挡风板。
七日后,三里长的过滤带初具规模。一排排女贞树迎风挺立,麦冬草铺满了树下的空地。风从工坊吹来,带着零星的粉尘,却被树叶和草叶层层拦截,最终无力地沉降在过滤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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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湖光之复:裂痕后的弥合**
一个月后,奇迹发生了。湖边的水草渐渐恢复了翠绿,水中的悬浮物明显减少。老张头划着船,在过滤带外撒下渔网,竟捞上了几尾活蹦乱跳的银鱼。他激动得老泪纵横:“回来了!都回来了!”
百姓们纷纷来到湖边,望着清澈的水面,脸上洋溢着喜悦。烂泥巷的刘嫂拉着薛灵素的手:“薛姑娘,你们格物院,真是为咱办了件大好事!”镇长也感慨:“李工,俺们以前只想着赚钱,差点毁了祖宗留下的好山水。现在好了,鱼回来了,咱的心也踏实了。”
李铁站在过滤带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心中充满欣慰。他知道,生态的修复非一日之功,过滤带还需持续维护,工坊的除尘技术也需不断升级。但此刻,他感受到了科技与自然、与民间力量和谐共生的可能。
夜幕降临,太湖边亮起了点点灯火。过滤带的树木在夜色中挺立,如同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片水土。李铁深吸一口带着水草清香的空气,心中无比坚定。前路或许仍有坎坷,但只要民心所向,科技为善,他便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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