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晓于梅树下偶然所得的那块“温香玉”,其功效之奇,远超萧绝与云轻轻最初的预料。此玉触手生温,那暖意并非灼热,而是一种如同春日阳光般和煦、能丝丝缕缕渗入四肢百骸的温润气流。自萧绝将其贴身佩戴后,不仅夜间腿部因康复训练而产生的酸胀余痛大为缓解,得以安眠,就连白日里处理繁重政务、或是进行更进一步的行走练习时,都感觉精力似乎比以往更为充沛绵长,那双腿支撑身体的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延长。云轻轻仔细为他把脉后,亦惊奇地发现,他体内那因多年沉疴与剧毒侵蚀而略显滞涩的气血,在这温香玉日复一日的滋养下,竟如同被无形之手细细梳理过一般,运行得越发顺畅活泼,那原本微弱却顽强的生机,也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茁壮成长。这玉石,竟似一件能自主调理佩戴者身体的天地奇珍!
萧绝对此愈发珍视,这不仅是因为其神奇的功效,更因这是女儿那份纯净无邪、仿佛能引动天地福泽的心意所化。他将其妥帖系于腰间内衬,那温润的暖流便日夜不息地萦绕其身,仿佛将女儿那无声的祝福与守护,化作了实实在在的力量,支撑着他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与艰辛的康复之路上,稳步前行。
而苏晓晓本人,似乎也因那日“挖”出温香玉后,周身那股玄妙难言的气息,变得更加通透祥和。她依旧活泼爱笑,喜欢涂鸦,喜欢围着父母打转,但偶尔静下来时,那双琉璃般清澈的大眼睛里,会流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近乎洞悉的宁静。她会对庭院中某株即将绽放新芽的花草露出欣喜的笑容,会在云轻轻为某味药材的火候凝神时,看似无意地指出“火再小一点点,香香就更好了”,而结果往往证明她是正确的。她的存在,如同一种无形的调和剂,让这座历经磨难后重新焕发生机的镇北王府,处处洋溢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和谐圆融的气息。连府中仆役行走间,都仿佛少了几分往日的谨小慎微,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从容与安稳。张诚曾私下戏言,如今便是天塌下来,只要小郡主在府中甜甜一笑,仿佛都能让人觉着,这塌下来的天,也能被她笑出个窟窿,透进光来。
然而,这座府邸之内的玉润天和,终究无法完全隔绝外界那日益汹涌的暗流。皇宫深处,养心殿内的汤药气息一日浓过一日,皇帝的生命之火,已然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太医院院判刘大人数次秘密禀报太后,言及陛下脉象已呈“屋漏残滴”之象,恐就在这三五日内。这道最终的消息,被太后以铁腕死死捂住,仅限于极少数核心重臣与宗室亲王知晓,但那种山雨欲来、皇权即将更迭的沉重压力,却如同不断积聚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知情者的心头。
朝会之上,气氛愈发微妙。奏对依旧,议事如常,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明或暗地,在垂帘听政的太后与屹立于武将班列之首、虽倚杖而立却威势日重的萧绝身上,来回逡巡。立储的议题,如同一头被强行束缚的巨兽,在寂静的表象下发出沉闷的咆哮,牵动着无数人的神经与身家性命。三皇子一系的官员,近来异常沉默,但这种沉默之下,却潜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蛰伏与审视。萧绝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那个方向的、混杂着忌惮、嫉妒与不甘的视线,如同隐藏在草丛中的毒蛇,冰冷而黏腻。
这一夜,月隐星稀,北风刮过屋脊,发出如同呜咽般的呼啸。萧绝于书房中处理完最后一批来自北境的军报,已是子夜时分。窗外万籁俱寂,唯有书房内烛火跳跃,映照着他棱角分明、却因连日操劳而略显疲惫的侧脸。腰间温香玉传来的暖流,丝丝缕缕地缓解着他腿部的僵硬与精神的倦怠。他正欲唤人伺候歇息,书房的门却被轻轻叩响。
进来的是张诚,他脸色凝重,手中捧着一封没有署名、火漆纹路却极为特殊的密信。
“世子,”张诚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紧绷,“刚收到的,‘夜枭’从北境传来的最高级别密报。”
“夜枭”,是萧绝执掌北境军务时,亲手建立的一支、直接听命于他一人、专门负责监察边镇将领、探听敌国动向以及处理某些“特殊”事务的秘密组织,其成员身份隐秘,传递消息的渠道也独立于朝廷驿报系统之外。贤亲王事件后,萧绝已暗中下令重启并加强了这支力量的活动。
萧绝眸光一凝,接过密信,指尖触碰到那独特的火漆纹路,心中已是一沉。这是“夜枭”只有在传递关乎边境安危、或是发现内部重大隐患时,才会动用的最高级别信物。
他迅速拆开火漆,展开信笺。上面的字迹是用一种特殊的药水书写,需在烛火下特定角度才能看清。随着目光扫过那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文字,萧绝的脸色,一点点地沉了下去,最终化为一片冰封的森寒!
密信内容主要有二:
其一,三皇子母族,以镇守北境门户“铁壁关”的舅父、镇北将军赵擎苍为首的一系将领,近月来动作频频。他们以“防备蛮族异动”为名,暗中调整了数支精锐部队的驻防区域,其新的布防图,隐隐对通往京畿的几条要道形成了钳制之势。同时,边境几处大型军械库与粮草囤积点的守将,也被悄然换成了赵擎苍的绝对心腹。
其二,也是更为致命的一点,“夜枭”安插在蛮族王庭高层的细作冒死传回消息,蛮族大汗近日接见了来自大周的秘密使者,双方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而几乎在同一时间,赵擎苍麾下的一支骑兵,以“追剿马匪”为名,越境百余里,与一支蛮族小队发生了“遭遇战”,双方各有“损伤”。此事被双方高层联手压下,未曾上报朝廷。“夜枭”首领判断,此极可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苦肉计,目的在于为后续可能的、更大规模的“摩擦”或“冲突”制造借口,而赵擎苍,则能借此机会,以“边关危急”为由,拒绝奉诏,甚至……挥师南下!
“好一个赵擎苍!好一个三皇子!”萧绝缓缓放下密信,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眼中风暴骤起,杀意凛然!
他瞬间明白了三皇子一系近来异常沉默的缘由!他们并非放弃了争夺大位,而是将赌注,押在了远在北境的兵权之上!一旦皇帝驾崩,京城局势混乱,赵擎苍便可借口“清君侧”、“平叛乱”,或是直接以武力威慑,扶植三皇子上位!甚至不惜与虎谋皮,暗中与蛮族勾结,制造边患以自抬身价!此计可谓歹毒至极,全然不顾边境百姓死活与国朝安危!
“世子,此事……”张诚亦是脸色铁青,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萧绝没有立刻回答,他拄着木杖,缓缓踱至窗前,推开一道缝隙,任由那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沫扑打在脸上,刺骨的冰冷让他沸腾的血液与怒意稍稍平复,头脑却变得异常清醒冷静。
皇帝弥留,京城空虚,北境异动,蛮族虎视……这简直是一个为兵变量身打造的死局!三皇子这一手,确实打在了七寸之上!
但他萧绝,岂是坐以待毙之人?!
他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如电,看向张诚,一连串指令如同冰珠般砸落,清晰而果决:
“第一,立刻动用我们所有的秘密渠道,将这份密信的内容,在不暴露‘夜枭’的前提下,‘巧妙’地让内阁首辅、兵部尚书,以及……忠勇侯知晓!要让他们自己‘发现’问题,而非我们直接告发!”
“第二,让我们在北境军中、尤其是非赵擎苍嫡系部队中的所有暗桩,全部进入最高警戒状态,密切监视赵部一切异动,必要时,可伺机制造一些小‘麻烦’,拖延其集结速度!”
“第三,”萧绝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想办法,让太后‘偶然’得知,三皇子近日在其禁足府中,曾秘密接见过一位来自北境的‘故人’!记住,是‘故人’,不必言明身份,但要让她产生联想!”
“第四,加强王府防卫,尤其是偏院,增派三倍好手,十二时辰不间断护卫,没有我的亲笔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府中一应饮食用度,检查再检查,绝不可出半分纰漏!”
“是!属下明白!”张诚肃然领命,身影迅速消失在书房外的夜色中。
书房内,再次只剩下萧绝一人。烛火将他拄杖而立的身影拉得悠长,投在墙壁之上,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苍龙。窗外风声呜咽,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他缓缓走回书案前,目光再次落在那封密信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自信的弧度。
想凭借北境兵马行险一搏?赵擎苍,你未免太小看我萧绝,也太小看这京畿之地,潜藏的力量了!
他确实暂时无法直接调动大军与赵擎苍在边境硬撼,但他可以搅动京城的局势,可以提前斩断三皇子伸向军中的触手,可以借力打力,让太后、让朝中重臣,成为他手中的刀!
最重要的是,他手中还握着一张谁也无法预料、却能于无声处听惊雷的底牌——他的女儿,苏晓晓!以及,他那正在飞速恢复、即将不再需要任何外物支撑的身体!
这场围绕皇位继承的最终博弈,已然从朝堂的暗斗,转向了更凶险、更直接的军事威慑与反制。但他无所畏惧。
暗夜虽沉,龙吟将起。
他轻轻抚摸着腰间那块温润的暖玉,感受着其中传来的、仿佛带着女儿笑意的温暖力量,眼中燃烧起熊熊的斗志。
这盘棋,既然对方已落子天元,欲以力破巧,那他便要以更深的谋算、更狠的手段、以及那冥冥中护佑着他的“福运”,将这盘棋,彻底掀翻!
他倒要看看,在这京城之地,是他这条即将挣脱所有枷锁、重获新生的潜龙棋高一着,还是那远在北境、拥兵自重的赵擎苍,能隔空定下这乾坤!
夜,还很长。但黎明前的至暗时刻,往往也意味着,光明即将撕裂一切阴霾,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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