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铮把洗净的米倒入电饭锅，按下启动键。机械手稳稳握住锅柄，没有丝毫晃动。他抬眼望向墙上悬挂的许可证，玻璃镜面一尘不染，证书平整如新。这景象让他心头安定了几分。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的一声脆响。
他循声望去，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破窗而入，在灶台上弹跳了一下，最终落入洗菜池。水花四溅，打湿了他围裙的下摆。
陈砚舟正在案板前切葱花，闻声手上动作未停：又来了？
许铮走到门边，掀开门帘向外张望。
餐馆外墙边站着三个不速之客，刀疤六居中而立，手里掂着半块砖头。他抬脚狠狠踹向墙角的空油桶，发出震耳欲聋的哐当声。
今儿个不开张了？他扯着嗓子喊，还是等哥几个帮你关张？
旁边两个同伙跟着哄笑，随手捡起石块就往里扔。一块砸中招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另一块擦过窗框，玻璃应声裂开一道细缝。
许铮转身取下墙上的匕首，利落地别进腰带。他推门而出，步伐坚定。
别追太远。陈砚舟在身后提醒。
明白。许铮头也不回地应道。
踏出店门，巷口的风更急了些。刀疤六见他出来，下意识后退两步，朝同伙使了个眼色。三人同时抓起地上的石块，朝着不同方向四散逃开。
许铮目光锁定刀疤六。他清楚这人最爱虚张声势，实则外强中干。他快步追上，湿滑的地面并未影响他稳健的步伐。
追出二十米开外，拐进一条窄巷。刀疤六突然止步，猛地转身，举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对准许铮左肩的旧伤处狠狠砸来。
许铮侧身欲躲，动作却慢了半拍。
石块正中旧伤。
剧痛如电流般窜遍全身，他膝盖一软，单膝跪地。冷汗瞬间从额角渗出，顺着眉骨滑落。他咬紧牙关想要站起，左肩却像被钉住般动弹不得。
刀疤六咧嘴狞笑：保镖大哥，这就不行了？
说罢转身就要逃。
许铮抬起右手想去拔刀，身体却不听使唤。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个身影消失在巷口。
站住！一声怒喝响起。
是隔壁卖煎饼的大叔，举着拖把冲了出来。还有个骑电动车的姑娘停在路口，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刀疤六回头瞥了一眼，加快脚步钻进另一条岔路，不见踪影。
许铮强撑着站起身，背靠墙壁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慢慢往回走。
刚到店门口，双腿一软，险些再次跌倒。
陈砚舟早已等在门外。他一把扶住许铮，手掌直接按在伤处。肿了。
不碍事。许铮说，就是撞了一下。
撞一下能撞出血？陈砚舟皱眉，你衣服破了。
许铮低头看去，左肩的衣料被划开一道口子，正渗着血丝。方才疼痛太过剧烈，他竟未察觉。
先进去。陈砚舟架着他往屋里走。
店内空无一人，午市尚未开始。宋小满闻声从后厨跑来，见到许铮的模样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
被人用石头砸了。陈砚舟说，去拿药箱。
宋小满急忙翻找柜子。陈砚舟扶许铮坐下，小心撕开衣物。伤口不算深，但皮肉外翻，沾满了灰尘。
得清创。他说。
我真没事。许铮还想站起，他们跑了，店里安全了。
你现在最不安全。陈砚舟按住他肩膀，坐好别动。
宋小满取来碘伏和纱布。陈砚舟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问：追人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是肩膀......反应慢了。
旧伤未愈。陈砚舟说，义肢修好了，人还没修好。
许铮沉默不语。
窗外传来警笛声。沈君瑶带着两名警员赶到，了解情况后开始询问目击者。有人交出手机里录下的视频，清晰拍到了刀疤六的面孔。
这次他跑不掉了。沈君瑶合上记录本，监控也在调取中。
许铮靠在椅背上，听着他们的对话，意识有些模糊。
陈砚舟处理完伤口，帮他脱下外衣，只剩一件背心。得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骨头有没有伤着。
不用。许铮摇头，我撑得住。
这不是撑不撑的问题。陈砚舟说，你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铁打的。
他转身走进厨房，开始熬粥。
锅中注水，加入粳米、黄芪、当归、红枣。火候掌控得恰到好处，先大火煮沸，再转文火慢熬。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带着草药的清苦。
许铮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半小时后，陈砚舟端来一碗热粥，放在桌上。
粥还很烫，表面浮着一层薄薄的米油。许铮接过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吃到一半，握勺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慢点吃。陈砚舟说。
我想守住这家店。许铮突然开口，但我没做到。
你做到了。陈砚舟说，你挺身而出，你奋力追赶，你没让他们踏进店门半步。这就够了。
可他们砸了玻璃，万一吓到客人......
没有客人。陈砚舟说，他们不敢在营业时间来闹事。
许铮低头望着碗底残余的米粒。我还是没能护周全。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陈砚舟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窗外天色渐暗。沈君瑶带回消息，警方已根据视频锁定刀疤六身份，正在全城通缉。街坊邻居也自发在店外守夜，防备有人再来捣乱。
陈砚舟坚持要送许铮去医院。
医生检查后确认骨头无碍，但软组织挫伤需要静养。开了药，建议卧床休息三日。
病房在三楼，靠窗。许铮躺在病床上，肩膀缠着绷带，机械手静静放在身侧。他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陈砚舟坐在床沿，手里提着保温桶。他打开桶盖，里面是刚熬好的第二份药膳粥。
再喝一碗。他说。
许铮摇头。
你不喝，我就不走。陈砚舟将勺子递过去。
许铮接过勺子，慢慢将粥喝完。
陈砚舟收好保温桶，站起身。明早我再过来。
许铮忽然叫住他。
陈砚舟回头。
我会好起来的。许铮说。
陈砚舟颔首。我知道。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
许铮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了许多。
陈砚舟轻轻带上门。
走廊灯光昏黄，他在门外驻足片刻。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明日菜单：
安心卤肉饭
疗伤药膳粥
清白汤
他凝视片刻，将纸条仔细折好放回口袋。
转身下楼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阿阮发来的消息：
监控显示，刀疤六的车出现在城西加油站。
陈砚舟停下脚步，回复：
知道了。
他走出医院大门，夜风掀起衣角。
街对面，一辆黑色轿车亮了下车灯，迅速驶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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