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斗最开始的阶段,为了以最快速度将惊慌失措的师生们疏导至安全区域,并将核心战场与外围有效隔离,陶桃几乎是不计代价地催生了海量的桃树枝条。
这些坚韧而充满生机的枝条如同拥有生命的绿色巨网,在短时间内构筑起了错综复杂的立体通道与屏障,成为了那混乱时刻最可靠的保障。
随着战斗结束,危机解除,陶桃也收回了大部分力量。
那些失去了妖力支撑的枝条,如同完成了使命的士兵,迅速枯萎、软化,最终化作点点绿色的光粒和寻常的枯枝落叶,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大地,回归自然的循环。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
在靠近原本宿舍楼、如今已沦为半片废墟的边缘地带,有一片规模不小的枝条网络,因为之前正面对抗了多波影潮最猛烈的冲击,又不幸被夏妍那控制得并非完美无缺的龙息边缘多次“舔舐”灼烧,其内部结构与陶桃本体之间的能量连接变得极其微弱且不稳定。
此刻,它们并未像其他同伴那样彻底消散,而是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僵直”状态——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与活性,却奇迹般地维持着原有的、经过战斗洗礼后的复杂构架,如同一群被瞬间石化的绿色巨蟒。
这些焦黑碳化与顽强翠绿奇异交织、断裂茬口与紧密缠绕并存的桃树枝条,以一种充满暴力美学的姿态,扭曲、盘绕、虬结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片占地足有几十平方米、风格极其强烈、堪比后现代解构主义大师杰作的……“大型露天装置艺术”现场。
它们不再是拥有呼吸的植物屏障,更像是一组凝固了时间、记录了生死一瞬的悲壮雕塑,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战斗的惨烈、混乱与不屈的顽强。
天色逐渐放亮,晨曦取代了月光,妖管局主导的善后工作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一些负责清理外围较轻损毁区域的施工人员,以及少数被特别批准、在妖管局工作人员贴身“陪同”下返回严重损毁区域试图抢救重要个人物品的学生,陆续注意到了这片画风清奇、与周围规整校园格格不入的“奇特景观”。
“咦?这儿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玩意儿?”一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大叔挠了挠头,看着那堆造型狂野的枝条,满脸困惑。
“看起来……像是用树枝做的抽象雕塑?学校什么时候搞的这个?”一个惊魂未定、抱着抢救出来的笔记本电脑的学生小声嘀咕。
“啧啧,这造型……挺别致啊!”一个似乎对艺术有点研究的眼镜男生推了推眼镜,凑近了些,仔细端详,“你看这线条,歪歪扭扭,充满了不受束缚的力量感!还有这些烧灼的痕迹,黑色与绿色对比,形成了一种残酷又真实的残缺美学!这立意,绝了!”
“是不是美院那边为了这次庆典,特意搞的新潮公共艺术装置?临时放在这里的?”另一个女生猜测道,“主题大概是……象征生命的顽强与对破坏的抗争?或者是对现代都市与自然关系的反思?”
人们不知不觉围拢在这片枝条“遗迹”旁边,指指点点,低声议论开来。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将这充满战斗痕迹的现场与昨晚那场真实发生的、差点毁天灭地的非人大战联系起来!
所有人的思维都神奇地拐了个弯,普遍认为这是学校为了烘托庆典的学术艺术氛围,或者是某个才华横溢的艺术系高材生的毕业设计或临时展览,特意设置的先锋艺术装置!
甚至有人开始低头四处寻找,希望能找到一块介绍作品名称、作者和创作理念的小牌子,还有几个真正学艺术的学生已经掏出手机,从不同角度拍照,并开始热烈地讨论起其构图、肌理和可能蕴含的“深刻寓意”。
混在人群中,正帮忙协调物品登记和人员引导的陶桃本人:“……”
她听着耳边传来的那些关于“内在张力”、“破碎与重生”、“自然物与人类干预的对话”等等越来越玄乎的专业评论,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慵懒脸庞上,依旧是一片平静。她只是微微眨了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扇动了一下,没有任何表示。
夏妍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凑到陶桃身边,使劲憋着笑,用手肘轻轻捅了捅她的胳膊,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戏谑:“可以啊陶桃姐!深藏不露!一不小心就跨界成行为艺术大师了!你这‘战场遗迹限定款’大型作品,看来很受文艺青年们的追捧嘛!评价还挺高!”
陶桃沉默了几秒钟,目光再次扫过那堆原本用于保命和控场、如今却被众人围着品头论足、奉为艺术佳作的自家枝条残骸,最终只是淡淡地、用一种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怎么样的平静语气吐出一句:“他们觉得是,那就是吧。他们高兴就好。”
蓝酥酥也在一旁听到了这番离谱的对话,看着陶桃那一本正经的侧脸和夏妍那憋笑憋到内伤的表情,她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摇了摇头。
【好家伙……这美丽的误会,简直比我最高水平的幻术效果还逼真、还自然!】
她内心疯狂吐槽,
【不过往好处想,这确实省了我们绞尽脑汁去编造‘煤气管道爆炸’之外的借口来解释这片狼藉了。只是……陶桃姐这‘艺术创作’的成本未免也太高了点吧?!消耗的是千年树妖的本源妖力和半条命啊!这要真算成艺术投资,绝对是史上最烧钱……呃,最烧妖力的作品之一了!】
于是,在当事人(妖)保持沉默、围观群众充分发挥想象力的情况下,陶桃那原本用于实战的“临时防护网”,以其独一无二、无法复制的“战损抽象风”造型,意外地成为了校园里一道崭新的、充满话题性的“人文艺术景观”,并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成功在小圈层内引发了一场关于“公共艺术边界”与“自然材料表现力”的讨论热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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