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晚星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吴县长的脑袋上,敲得他脑子冒金星。
他从孙晚星的手里几乎是抢一样的抢过来诊断报告。
第一行就写的因为饥饿缺碘休克那几个字像是无形的巴掌,打得吴县长眼前一黑。
之后的身上有多处伤痕、长期营养不良他都已经看不下去了。
他反复翻看,喃喃自语:“不可能啊,不能够啊。我每个月都按时寄钱回去的啊,他们不可能吃不上饭啊。”
吴县长名叫吴明严,他长期在外工作,之前他是在另外一个县城的公社当社长,每个月的工资也有八十多,他留了二十块钱在身上,全部都是寄回去了的。
粮票布票等福利他更是没有留下来过。
吴洋和吴月怎么能饿成这样呢?汪敏每次写信可都是说了的,她们一周吃一次肉,平时几个孩子也能吃饱。
她还在信里调侃过男孩子就是能吃,小月也到了吃不饱的年纪,一顿饭能吃三碗饭,好几次她煮饭都没有掐准量,让孩子没吃饱。她先写信来跟他报备一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半个月回家一次,每次回家,汪敏说的做的都跟信里写的是一样的。
他也亲眼看到小洋小月一次吃了三碗饭,所以到底是谁说了谎?
吴明严觉得脑袋都炸了,他内心是期待医院说谎的,可他心里清楚,医院不会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
那么说谎的人有且只有汪敏一个。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吴明严对她那温柔善良体贴的印象在这一刻被打破。
吴明严真的很想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是哪里对不起她了!他到底是在哪里亏待了她跟吴明月?
吴明严忽然想起在他刚刚跟汪敏结婚的时候,吴洋跟他说过在他没回家的时候汪敏不给他们吃饭。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他呵斥吴洋不是个好东西,汪敏对他们那么好,他还这样在背地里污蔑她。
现在想想,他真是个混蛋。
他稳定心神,捏紧这一纸报告,“孙主任,这是我治家不严,我的问题,往后我一定好好改正,争取让这样的情况不再发生。”
孙晚星挑眉,“争取?也就是说往后你吴县长还是不能够保证让这两个孩子吃饱穿暖?”
“吴主任你仔细看看诊断报告,在诊断报告的后头还有呢,你儿子小指不能弯曲,手上、脚上有多处冻伤。”
“没有饭吃、吃不饱你可以说是你看不见,但手脚、耳朵上有冻疮你眼睛瞎了看不见?”孙晚星是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吴明严留的。
她很讨厌那句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或者有了后爹就有了后妈此类的话。
她一直都觉得亲爹变后爹、亲妈变后妈都是因为亲爹亲妈不作为,但凡他们要对孩子重视一点,疼爱一点,护着一点,后妈后爹都不敢做得太过分。
吴明严真的看不到亲生子女和继女吴明月的穿着差距,真的看不到他们身上的冻疮吗?
那些冻疮就那么显眼的摆在明面上,吴明严要是真的瞎,他能够一路从一个普通的小科员走到今天这步?
要知道当初在给青门县找接任的县长的时候,特地找的就是那种没有后台没有背景但政治工作做得很不错的官员的。
吴明严的脸面被孙晚星撕下来,丢在地上踩,尴尬、难堪是吴明严这一刻心情的主要成分。
他张了张嘴,发现面对孙晚星的指责,他确实是没有反驳。
吴洋吴月身上的冻疮他看见了,他也问过,汪敏说这俩孩子喜欢到处疯跑,有时候一跑出去就是一天,身上的冻疮老是抹药了又长,反反复复的,她作为一个后妈,也不敢管太多。
他当时是怎么做的呢?他在汪敏说完以后直接就对着儿女一通指责。他之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才发现,至始至终,吴洋和吴月都没有时间跟他说一句话。
或者说,没有时机插话。
他们见面至今,更是一句爸爸也没有喊过他,再翻翻往前的记忆,他才恍然惊觉,原来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听到他们叫他爸爸了。
反而是吴明月每次见到他,都爸爸长爸爸短的叫个不停。
于是他的那颗心也慢慢的偏袒到了吴明月的身上。哪怕他知道吴明月这个名字改得不合理,他也不想追究,还安慰自己,吴月、吴明月,一看就知道这是姐妹。
他是希望他们姐妹和睦相处。
“反驳不出来了吧?吴县长,你的工作做得很出色,但是家庭是不是也需要好好的经营一下?我们今天看到两个孩子的时候,他们就在电影院对面的巷子里坐着。”
“但凡是我没去看一眼,那俩孩子今晚上就得死那!”
孙晚星还要说,周向阳朝她喊道:“小孩儿醒了。”
孙晚星立刻闭嘴,朝着他所在的那个病床跑过去。
吴洋睁开眼睛,头顶白炽灯的光芒在他眼前绽放,他大脑一片晕乎,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死了吗?妹妹呢?妹妹在哪儿?他转动头颅四下张望。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孙晚星没有问他饿不饿,因为这就是一句废话!
在知道他们为什么晕倒以后,她就已经让周向阳借了医院的电话给家里的周爷爷打过去了。
周爷爷这会儿估摸已经在熬粥了。
孙晚星的这句话好像从遥远的地方把吴洋带了回来,吴洋张开裂得正在流血的嘴唇:“我没死?我妹妹呢?”
孙晚星温柔的把他的头往左侧偏:“妹妹还在昏迷没醒呢,医生说在给你们打葡萄糖了,一会儿她就醒过来了。”
吴洋看着吴月的样子,张了张嘴,很难过很难过。他们好想好想他们的妈妈,怎么就没有让他们就这么死了呢?
一滴眼泪落了下来,他转动眸子,看到了站在门口要进来又不进来,一脸愧疚的看着他们的吴明严。
吴洋的眼泪戛然而止,他把头转开,不愿意再多看吴明严一眼。
吴明严这个时候终于是回过神了,他大步走过来,挤走周向阳和孙晚星,站在吴洋的病床前。
“小洋,你是哪里不舒服啊?你跟爸爸说。”吴明严看着眼前这个瘦得皮包骨的孩子,忽然有一点想不起来亡妻在世的时候,他们是什么样子的了。
但他知道,他的亡妻还在世的时候,他们肯定不会是这一副模样。
吴洋闭上眼睛,连话都不想跟他多说一句。
孙晚星和周向阳翻个白眼,到一边去等周爷爷来。
周爷爷来得很快,他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搪瓷缸,除了粥以外,他还烙了些葱油饼,炒了土豆。
食物的香味蔓延在整个房间,吴洋的肚子咕噜噜的响起。
孙晚星一把拉开吴明严:“有什么话待会再说,你这爹当得可真差劲儿,孩子都饿晕过去了,你知道了也没想着要给孩子弄口吃的。”
周爷爷挤开吴明严:“小洋是吧?我是你家隔壁的周爷爷,爷爷给你煮了烤鸭粥,烙了葱油饼炒了土豆丝,你快起来吃点。”
周向阳放下床上的小桌板,周爷爷把粥盛出来,吴洋也被周向阳扶了起来,刚刚靠着枕头坐好,一勺喷香的烤鸭粥就伸到了他的嘴边。
有亮光的地方,吴洋看到了煮得开花的粥跟粥里切得稀碎的烤鸭肉和洒在上面的葱花。
他不由自主的张开嘴,在烤鸭粥入嘴的那一瞬间,那温热的鲜美的带着肉香的滋味让他嚎啕大哭。
“对…不起,我忍…不住,我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吃过热的…东西了。”吴洋一边哭一边道歉,一句话因为哽咽说得断断续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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