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被猛地拽紧的瞬间,杨柳青只觉得肋骨像是要被生生扯断,尖锐的疼痛顺着神经直冲大脑,眼前骤然发黑。
他的身体被带得向前扑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壁上,却连痛觉都变得模糊。
极致的折磨下,身体早已启动防御机制,浓重的昏沉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彻底吞没。
就这样吧。
反正修为尽失,尊严碎尽,如今连活着都只剩无尽的痛苦。
若能就此死过去,再也不用醒来面对这暗无天日的折磨,面对武子谏眼底的怨毒,倒也算一种解脱。
意识模糊间,他只看到武子谏激动得微微颤抖的玄色背影,那背影在昏黄的火光里晃动着,渐渐变得扭曲、模糊,最终彻底沉入无边的黑暗。
武子谏还在说着,语气里满是残忍的快意,话语像淬了冰的刀子,扎在空荡荡的暗牢里:“你也尝尝,这种跌入深渊、连呼吸都觉得疼的滋味!当年我在飞龙卫大牢里,从来本想过会遭此磨难,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如今,也该轮到你了!”
他低头看着已然昏迷的杨柳青,见对方连痛吟都没了声息,嘴角的笑意淡了些,伸手用脚尖踢了踢杨柳青的胳膊,见对方毫无反应,才似想起什么般,自语道:“哦~我倒忘了,你如今修为尽失,连凡夫俗子都比不上,稍微重些的折磨,怕是就要了你的命。”
他顿了顿,指尖摩挲着铁链,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的算计:“可我还没折磨够呢……看来,往后要拿捏着些力道,慢慢熬,才能让你好好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说着,他缓缓松开铁链,任由杨柳青的身体软倒在地上,昏黄的火光映着地上蔓延的血痕。
武子谏话音刚落,便带着几分戏谑回头,想看看杨柳青被这话戳中痛处的模样,或是挣扎着反驳,或是眼底翻涌屈辱。
哪怕是多添几分痛苦的神色,都能让他心中的快意更盛几分。
可转身望去时,却只看见杨柳青软倒在血泊里,散乱的发丝黏在满是血污的脸上,胸口微弱起伏着,显然已是晕了过去。
暗牢的火把光晃过他的身形,那具曾经挺拔的身躯如今瘦削得只剩一把骨头,破旧的囚衣被血浸透,贴在身上如同破败的布条,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肮脏与狼狈。
武子谏的目光顿了顿,心底忽然泛起一丝异样,这副模样,与他记忆里那个杨柳青,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还记得,当年初见时,杨柳青立于太医局的膳堂后院,意气风发,一双狐狸眼狭长含笑,哪怕是论及朝堂纷争,眼底也藏着几分洞察世事的清明。
之后的他修为高深,举手投足间皆是世家子弟的矜贵,连说话都带着三分温润的底气。
可如今呢?
那双曾流转着风流光彩的狐狸眼紧紧闭着,只剩一片浑浊的死寂,再寻不到半分往日的灵动。
更别说从前看向他时,那眼底交织的复杂、惋惜,甚至是一丝若有若无的悲天悯人如今早已被日复一日的折磨磨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麻木,像一尊没了灵魂的木偶,任人摆布,连痛苦的反应都变得迟钝。
武子谏蹲下身,用脚尖轻轻拨了拨杨柳青的手臂,对方毫无反应,只有血珠顺着铁钩的倒刺,缓缓滴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嗒”声。
他看着这副毫无生气的模样,方才那股强烈的快意忽然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他恨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的复仇场景,竟来得如此轻易,轻易到让他觉得,眼前这具躯壳,早已配不上他当年那般浓烈的恨意。
他就这么蹲在原地,看了近一炷香的时间。
烛火在墙上投下他的影子,忽明忽暗,像他此刻翻涌的心思。
杀了他?只需再用脚尖踹向那铁钩,便能让杨柳青即刻断气,十年恨意也能就此了结。
可若是杀了他,往后的日子里,他还能恨谁?还能靠着什么,支撑着自己在这占洲的荒地里,一步步把这城主府建得比当年的将军府还要气派?
“咳……”杨柳青忽然喉间滚过一声微弱的气音,武子谏猛地回神,只见对方眼睫颤了颤,却终究没能睁开。
那瞬间,积压在心头的空落忽然变成了焦躁,像是有团火在胸腔里烧起来。
他还没问清楚,当年的事。
还没让杨柳青亲眼看看,他如今过得比谁都好;还没让杨柳青尝尝,他当年去沧州路上受的苦、挨的饿!
“来人!”武子谏猛地站起身,锦袍下摆扫过地面的血渍,留下一道凌乱的痕迹。
他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把城里最好的大夫给我叫来!要是他死了,你们一个个都别想好过!”
门外的侍卫早已听得心惊胆战,此刻忙不迭应了声“是”,脚步声匆匆远去,在寂静的长廊里回荡。
烛火摇曳,映着地上的血珠,也映着武子谏复杂难辨的眼神。
他忽然明白,这几年的恨里,藏着的或许从来都不只是怨怼,还有少年时一腔热血的情谊,还有危难时相互扶持的信任,只是这些,都被岁月与仇恨,埋得太深太深了。
暗牢的石壁渗着寒气,即便到了春天,也冷得像浸在冰水里。
杨柳青躺在简陋的草席上,胸口微弱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碎的气音,仿佛下一秒就会中断。
白日里大夫煎的汤药还剩小半碗放在石桌上,药气早已散得稀薄,碗沿凝着的水珠顺着外壁滑落,在青砖上积成一小滩水渍,像极了他此刻摇摇欲坠的生机。
烛火被穿堂风晃了晃,昏黄的光忽然被一道颀长的影子覆盖。
武子谏玄色衣袍上还沾着夜露,踏入暗牢时,靴底碾过地上的草屑,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站在离草席三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杨柳青毫无血色的脸上,对方眼窝深陷,颧骨凸起,连露在囚服外的手腕,都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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