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背后的觊觎,他足以让坚硬的铠甲寸寸碎裂。」
九月上旬的上海,秋意初显,带着一丝告别盛夏的微凉与澄澈。
FLoREScENcE paris的品牌声望,却正如同最炽热的夏日骄阳,高悬于国内美妆市场的顶空,炙手可热。
“臻愈鎏光”系列的巨大成功,像一场华丽的金色风暴,席卷了整个行业。
姚氏集团的背书,凝远科技的渠道加持,以及林满本人那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品牌打造能力,让她从一个备受瞩目的新锐创始人,一跃成为资本世界里炙手可热的宠儿,无数的橄榄枝与合作意向,如雪片般飞向西王大厦三十楼。
然而,商业的海洋,从不会因为某艘船的顺风顺水,而停止掀起新的风浪。
当所有人都以为FL- paris将要乘风破浪,驶向更广阔的蓝海时,一座冰山,已在航道的前方,悄然浮现。
这场风暴的引信,是一瓶名为“流金奇迹”的精华液。
还是这家公司——梵星美妆。
香槟金色的瓶身,流线型的设计,甚至连营销文案里“基因级修护”的字眼,都像是从“臻愈鎏光”的模具里刻出来的一样。
“林总,情况非常不妙。”
市场总监张弛的脸色,比窗外阴沉的天色还要难看,“梵星的定价只有我们的三分之一,他们通过与大量腰部、底部的直播带货主播合作,用‘大牌平替’的概念迅速在下沉市场铺开,已经造成了极大的市场混淆。”
运营总监赵念补充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社交媒体上,已经出现了‘Fp是智商税’的初步负面舆论。虽然规模不大,但就像病毒一样,扩散得非常快。我们的公关团队正在全力控评,但效果……杯水车薪。”
“法务部呢?”
林满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她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那双清亮的眼眸里,却是一片冰封的湖面。
“已经发了律师函,但对方根本不理会。”张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在外观设计上做了几个毫米的微调,巧妙地规避了直接侵权。至于‘基因级修护’这个概念,本身就模糊,维权难度极大。梵星的打法,就是典型的商业流氓。”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场“模仿者围猎”背后,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意。
“我知道了。”
良久,林满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神色凝重的员工,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通知公关部,准备全平台‘正品教育’的方案。法务部,继续收集证据,重点从‘虚假宣传’入手。市场部,密切关注舆情,整理所有负面言论的来源。”
然而,当表层的舆论防御战打响后,林满敏锐地察觉到,这并非简单的商业模仿。
梵星美妆那种不计成本、烧钱式的打法,背后必然有庞大的资本在支撑。这已经超出了常规公关的范畴,是一场资本层面的恶意狙击。
会议结束后,林满回到办公室,关上了门,立刻拨通了姚允宁的电话。
“姚总,是我。”林满的声音冷静而急促,“出了点问题。关于‘臻愈鎏光’,我们遇到了一个大麻烦。我把资料发给你或者你现在方便碰个面吗?”
半小时后,姚氏集团大厦的顶层会议室。
这个悬浮于城市之巅的玻璃盒子,此刻正被窗外阴沉的天色笼罩,显得有些压抑。
姚允宁看着林满带来的详细资料和那瓶刺眼的仿制品,秀眉紧蹙。作为凝远科技背后的人,她瞬间就明白了这场“模仿者围猎”背后,那足以颠覆整个项目的巨大风险。
“我们的法务和公关团队已经介入了,”姚允宁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她指尖捏着那份竞品分析报告,仿佛要将它捏碎,“但效果不佳。梵星美妆就像一块牛皮糖,打法极其刁钻,他们不追求品牌高度,只追求短期流量变现。用传统的商业竞争手段去对付他们,就像高射炮打蚊子,不仅收效甚微,还容易拉低我们自身的格调。”
林满点了点头,这正是她所担心的。“我们的产品是基石,但品牌声誉同样重要。任由这种‘智商税’的言论发酵,对‘臻愈鎏光’系列的生命周期是致命的打击。”她看着姚允宁,眼中带着一丝连日应对危机而产生的疲惫,“所以,我来找你商量,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姚允宁的反应比林满预想的还要迅速和坚决。
在听完林满对整个事件的陈述和分析后,她几乎是立刻拍板:“我马上让凝远的法务和公关团队全面介入,如果真的难缠,我可能还会让姚氏集团的加入。林总,前期的舆论防御非常漂亮。但你有一点说对了,这不是简单的模仿。”
姚允宁的加入,像一股强劲的援军,瞬间让FL-paris的阵线稳固了许多。
凝远科技强大的法务团队,迅速以“不正当竞争”和“虚假宣传”为核心,向梵星美妆发起了正式的诉讼,并申请了财产保全。
在凝远的会议室里,商讨完下一步的联合行动方案后,姚允宁看着林满那张明显瘦了一圈的脸和眼底那抹怎么也掩盖不住的青黑,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没有多劝,只是在林满离开后,独自一人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拨通了顾沉的电话。
她知道林满的骄傲,也理解她的顾虑。但作为盟友,她更清楚,要打赢这场仗,谁才是那把最锋利的剑。
“顾沉。”她的声音依旧冷静,“你现在有时间吗?关于SeraNide-max?,出了点问题,FL-paris被一家叫梵星的公司碰瓷了,情况有点棘手。”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繁华的夜景,语气平淡地补充了一句:“林满她……一个人扛了快一个月了。我刚知道。”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令人心悸的沉默。
姚允宁甚至能想象出,顾沉此刻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
良久,顾沉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冷的、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嗯,我知道了。”
入夜,九点。
西王大厦三十楼,FL-paris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姚允宁的加入,让整个团队的士气大振,但也意味着更繁重的工作量。
所有部门的员工都在自发地加班,偌大的办公区里,弥漫着咖啡的醇香、外卖的味道,以及一种属于战争状态的、紧张而高效的氛围,各个部门都在为planb做准备。
林满正和几个部门总监在会议室里,就明天即将发布的“正品溯源”长图文,做着最后的细节敲定。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安静地推开。
没有巨响,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门口的骚动和瞬间安静下来的氛围,让会议室里的林满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只见顾沉一身寒气地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袖口随意地卷至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腕骨。那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翻涌着令人心悸的、滔天的风暴。
他无视了所有人震惊的目光,迈开长腿,径直穿过办公区,朝着会议室走来。
他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紧张的心跳上。那股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的、不容置喙的气场,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会议室里的人,早已被这阵仗吓得不敢出声。
顾沉走到会议室门口,停下脚步,目光穿过透明的玻璃墙,死死地锁着林满。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出来。
林满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对身边的几位总监说了句“你们先讨论”,然后才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她跟着他,走进了自己那间同样亮着灯的办公室。
门,被顾沉反手轻轻关上,却发出了比巨响更令人心悸的、沉闷的“咔哒”声,隔绝了外面所有探究的视线。
“顾总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林满靠在办公桌边,双手环胸,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疏离的姿态。
她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与虚弱。
然而,她所有的伪装,在顾沉那双早已看透一切的眼眸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
“有什么事?”
顾沉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却充满了冰冷的、压抑的怒火。他一步一步地逼近她,直到将她困在自己与办公桌之间,那狭小的、无处可逃的空间里。
“打算一个人扛到什么时候?”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侧的桌沿上,凑近她,黑眸中翻涌着心疼、愤怒、以及一丝被她排除在外的、受伤的痛楚。
林满的心猛地一缩,避开他的视线,声音干涩:“这是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你的事?”
顾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胸膛剧烈起伏,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那眼神,像冰,但灼热又森冷。
“林满,你把我当什么了?一个只配在床上取悦你的玩伴?一个可以让你在需要时招之即来,不需要时就一脚踢开的‘游戏’对象?”
他的话,刻薄,伤人,又是那层虚伪的“游戏”外衣。
林满被他这番话刺得浑身一颤,脸上血色尽褪。
她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红了,那双漂亮的杏眼里,燃起了愤怒与委屈交织的火焰。
“不然呢?!”她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反驳道,“我们之间,不就是一场‘游戏’吗?!”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几乎要失控的情绪,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被她死死忍住。
“顾沉,我以为我们之间有默契,有规则。”她的声音轻了下去,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游戏,不应该掺杂这些事。上一次‘p-3因子’被抢注,那是技术层面的危机,是和凝远合作的核心,姚总去说服你,是作为商业伙伴寻求技术支持,那是公事。”
“但这一次不一样!”她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绝望的自嘲,“这次是公关危机,是市场层面。如果我连这点事都要去找你,算什么?告诉你不就是我逾矩了吗?一个‘游戏’里的床伴,有什么资格,一次又一次地去动用你的资源,去消耗你的人情?”
“你让我……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上?”
最后这句话,她几乎是呢喃出声,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自我诘问。
这一番话,像一把柔软却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了她内心最深处的矛盾与骄傲,也剖开了她对他们这段畸形关系最清醒、最痛苦的认知。
顾沉彻底怔住了。
他所有的愤怒,所有的质问,都在她这番条理清晰、却又字字泣血的“游戏规则”面前,瞬间瓦解,化为更深、更浓的、铺天盖地的心疼。
他一直以为,她不告诉他,是出于倔强,是出于不信任。
可他从未想过,她竟然是在用这样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清醒地、固执地,为他们这段关系划定着边界。
她不是不依赖他,而是……不敢。
不敢逾矩。
他看着她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看着她眼底那顽固的倔强和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疲惫,心中的怒火,早已被碾得粉碎,只剩下一片酸涩的疼痛。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的颤抖:“林满,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以为你这样硬扛着,就是清醒吗?你这是在折磨你自己,你知不知道!”
他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尖俏的下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的怒火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片深沉的、浓得化不开的疼惜与无奈。
“谁他妈跟你说这是游戏了?”他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谁给你定的这些狗屁规矩?”
那温柔中带着一丝委屈的质问,瞬间刺破了林满用疲惫与倔强筑起的那层坚硬,却不堪一击的外壳。
她紧绷了一周的神经,在这一刻,轰然断裂。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骄傲,都在他这句饱含心疼的问话中,土崩瓦解。
豆大的泪珠,毫无预兆地,从她通红的眼眶中滚落,砸在他冰凉的手背上,滚烫。
她再也控制不住,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但那双倔强的眼睛里,却早已是泪如雨下,汹涌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他近在咫尺的、写满了疼惜的脸。
她哭了。
哭得那么委屈,那么压抑。
顾沉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再也顾不上什么质问,什么愤怒,猛地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用尽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好了……”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沙哑得厉害。
“有我在,一切有我。别怕。”
他笨拙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几句话,大手轻轻地拍着她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微微颤抖的后背。
林满将脸埋在他宽阔而温暖的胸膛里,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那股让她心安又心痛的雪松气息,终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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