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独自戴上枷锁,走向无边孤寂的刑场。」
四月中下旬,空气里开始弥漫起初夏将至的、温暖而湿润的气息。然而,一场席卷整个财经圈的风暴,却比任何寒流都来得更加猛烈,也更加……冰冷。
【顾氏集团权力洗牌:FL-pariscEo林满“空降”董事会,FL-paris话语权引变数】
【从昔日盟友到同业对手:林满入主顾氏,科技圈“黄金搭档”资本版图迎正面交锋】
【顾氏上演“左右手互搏”:FL-paris与序伦科技同赛道内耗,集团资源整合面临大考】
【FL-paris“近水楼台”?序伦生物科技战略地位或被重估】
......
一时间,赞誉与非议齐飞。
外界惊叹于这个女人的野心与能力,将她视为新时代女性力量崛起的典范。
但在那个由顾沉、周靳言、陆离、江焰和温执杭组成的、心照不宣的小圈子里,这份所谓的“荣耀”,却像冰刺,狠狠地扎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他们无法理解。
在他们眼中,林满此举,无异于一场最彻底的、最冷酷的背叛。
她不仅与他们共同的“敌人”顾建宏为伍,更是将自己变成了对方手中,一把最锋利、也最听话的,随时可能对准序伦、对准顾沉的刀。
而顾建宏,显然也乐于看到这把刀的锋芒,被磨砺得更加耀眼。
就在这把火烧得最旺的时候,由顾氏集团内部匿名人士泄露的消息,精准地击中了事件的要害。
【专利“投名状”换董事会“入场券”:林满“献礼”顾氏,序伦科技核心命脉易主】
【独家爆料:因核心技术专利意外旁落,序伦科技生物板块面临重大发展瓶颈】
【顾氏集团内斗升级,昔日“生物科技圈搭档”彻底反目】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条消息,瞬间剖开了FLoREScENcE paris与顾氏集团这场“强强联合”背后,那血淋淋的真相。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林满的“上位”,是以“背叛”为投名状,是以牺牲昔日盟友的核心利益为代价换来的。
她从顾沉手里,夺走了他最珍贵的“武器”。
然后,转身便将这把武器,献给了他最大的敌人。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了。
这则消息,将林满的“上位”与序伦的“危机”捆绑在一起,彻底坐实了她“忘恩负义”与“不择手段”的罪名。
......
西王大厦,三十楼,周五。
FLoREScENcE paris的办公室里,亮着一盏孤灯。
她看着平板上那些刺眼的标题和不堪的评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颗早已被现实磨砺得坚硬如铁的心,在看到“序伦”、“瓶颈”这些字眼时,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泛起密密匝匝的、针扎般的疼。
她知道,这是顾建宏的警告,也是他的考验。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你现在是我的人,你的荣耀与骂名,都将与顾氏紧紧捆绑。他也在这场舆论的狂欢中,欣赏着她被推上风口浪尖后,那孤立无援的姿态。
这些,她早有预料。
林满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被夜色与霓虹包裹的城市。
窗玻璃上,映出她清瘦而孤寂的身影。
她已经将自己关在这里,整整两天了。
手机被她调成了静音,随意地扔在沙发上。
屏幕上,是无数个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有来自媒体的采访邀约,有来自商界同行的恭贺,也有……来自沈苏苏那带着焦急与担忧的连环轰炸。
她一条都没有看,一条都没有回。
她像一个在风暴眼中,主动切断了与外界所有联系的、孤独的囚徒。
“叩叩叩——”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林满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地说了句:“进。”
门被推开,沈苏苏那张明艳而焦急的脸,出现在门口。
“我的林大小姐!你总算肯理我了!”沈苏苏将保温桶重重放下,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燃烧着怒火,“你到底想干什么?把自己关在这里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你是想修仙吗?!”
“我没事。”林满缓缓转过身,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没事?!”沈苏苏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
她走到林满面前,声音都在发抖:“你知不知道江焰在maison privée攒了个局,指名道姓让你过去给个说法!简直欺人太甚!我是看不下去了!我要去替你跟他们解释,凭什么他们这么说你!”
“……没用的。” 林满的声音艰涩无比,“解释只会让事情更糟。”
沈苏苏看着林满这副模样,心头那团熊熊燃烧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只剩下湿漉漉的心疼与无力。
“更糟?还能比现在更糟吗?!我必须去,他们不能这么乱说你!”沈苏苏眼睛通红。
林满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平静。她缓缓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跟你一起去。”
那个,注定要成为审判她的刑场。
看到林满不再逃避,那双死寂的眼中终于燃起了一丝决绝的火光,沈苏苏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的酸涩被一种同仇敌忾的坚定所取代。她立刻上前,紧紧握住林满冰冷的手,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像在宣誓:
“好,一起。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别怕。”
“我陪你。”
......
maison privée。
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时,林满感觉自己踏入了一个与世隔绝,被冰封起来的世界。
包间里没有谈笑,也没有声响,只有死一样的沉默。空气黏稠得如同凝固的汞,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道道目光——愤怒、失望、不解、痛心——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在她出现的瞬间便将她牢牢罩住。
“哟,这不是我们顾氏集团新上任的林董吗?真是稀客啊。”
最终,还是脾气最火爆的江焰,先开了口。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刻薄的讥讽。
林满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沈苏苏身边坐下,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那双无处安放的手上。
“江焰!”沈苏苏挡在林满身前,“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怎么不干净了?”
江焰冷笑一声,从沙发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个始终沉默的女人,眼底燃着怒火,“我只是想问问风光无限的林董,您踩着昔日爱人的心血和尊严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晚上……睡得着觉吗?!”
“江焰你他妈说什么!”沈苏苏气得浑身发抖,就要冲上去。
“苏苏。”一把拉住了沈苏苏。
林满缓缓抬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眸空洞得像两口枯井。
“他说得没错。”
她的声音很轻,在空气中无声飘荡。
“你!”沈苏苏被她这副模样堵得心口剧痛,眼眶瞬间通红。
“林满,”一旁的陆离终于开口,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失望,“告诉我们,这不是真的。你一定有苦衷。只要你说,我们就信。”他顿了顿,声音艰涩地继续,“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把……”
“陆离!”周靳言低沉的声音骤然打断。
陆离的话戛然而止。他看着林满那张麻木到毫无反应的脸,最终,所有未尽的话语都化作颓然的一拳,重重砸在身旁的沙发上。
林满的目光从陆离痛苦的脸上移开,缓缓滑过江焰燃烧的怒火,滑过周靳言深锁的眉,滑过温执杭欲言又止的唇……最后,落在了那个他常坐的空位上。
他不在。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可笑的妄想。她之所以会来,不过是奢望能见他一面。哪怕是被他质问,被他憎恨,也好过这样隔着整个世界。
可他不在。
瞬间,所有朋友的脸都变得模糊,这场针对她的声讨也失去了全部意义。
她解释不了。这个计划复杂、疯狂……且残忍。任何辩解都会显得苍白,甚至会牵连更多无辜的人。
唯一的选择,就是沉默地承担。
“我……”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先走了。”
林满站起身,转身欲走。
刚一动,江焰的身影就如一堵墙般横在她面前。“走?”
下一秒,他猛地一脚踹向矮几!
“砰——!”
实木桌翻倒,酒瓶与杯盘“哗啦”碎裂,琥珀色的酒液混着玻璃碴四下飞溅。他刻意避开了女人所在的方向,但这股毁灭性的气焰,却像无形的冲击波,震得所有人心脏一缩。
“林满!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哪儿也别想去!”
“江焰,你是不是有病?!”沈苏苏抓起抱枕砸了过去,就要冲上前。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
“江焰!”陆离用身体挡在他和林满之间,低吼道:“我们是来问清楚的,不是来动手的!”
温执杭也急忙上前,和陆离一起将暴怒的江焰往后拖。
另一边,周靳言眼疾手快地将沈苏苏一把揽进怀里:“苏苏!你冷静点!别再火上浇油了,”
“放开我!”沈苏苏在他怀里疯狂挣扎,“你们凭什么质问她?!
周靳言紧紧禁锢住她,充满了无奈:“我们没有要质问她,只是想让她解释。”
沈苏苏看向周靳言:“周靳言,你也是他们一伙的吗?!你们这群男人站在这里,除了逼她,还做了什么?!她……”
“我们逼她?!”江焰在陆离和温执杭的钳制下奋力挣扎,脖子上青筋暴起,通红的眼睛盯着被护在沈苏苏身后的林满。
“我们是想让她说句话!一句就行!告诉我们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沉哥!林满,你看着我们,你他妈看着我们说话啊!”
场面,瞬间失控。
江焰和沈苏苏的争吵,陆离的拉架,周靳言和温执杭上前试图将两人分开……玻璃碎片被踩碎的“咯吱”声……所有声音都扭曲着、撕扯着,汇成一股毁灭性的声浪,将林满死死钉在原地。
林满被这片巨大的、充满了指责与愤怒的声浪,冲击得摇摇欲坠。
温执杭忽然焦急地朝着林满的方向,压低声音吼了一句:“林满先走!顾沉还没来!”
“走?我看谁敢让她走!”江焰像是被这句话注入了新的力量,奋力挣脱,若不是陆离和温执杭死死抱住,他几乎就要冲破桎梏。
每一道声音,都像一条滚烫的锁链,从不同方向缠上林满的四肢。她看见曾经牢不可破的友谊,正在因为她,而分崩离析。
这个认知,比任何指责都更让她痛苦。
她不再迟疑,转过身,踉跄着就要往外走。
就在这时,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顾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上还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眉宇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
当他看到包间里这副几乎要打起来的、混乱不堪的场景,和他那群面红耳赤的朋友,以及那个被围在中间,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林满时,他眼眸,瞬间沉了下去。
他的目光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径直穿过混乱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那个被护在中间,脸色惨白如纸的林满身上。
那一瞬间,包间里所有的喧嚣与混乱,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风暴的真正核心。
顾沉没有说话。
他迈开腿,一步步地,朝着林满走去。
走到她面前,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伸出手温柔地握住了她冰冷的手腕。
然后,他拉着她,转身,头也不回。
将满室的狼藉与死寂,关在了门后。
......
走廊里,灯光亮得有些刺眼,空无一人。这片寂静,与门后那个分崩离析的世界形成了残忍的对照。
顾沉一直拉着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步伐很稳,力道却不容抗拒。
他们就这么走过漫长的、被灯光拉长又缩短的影子,直到走廊尽头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停下,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没有质问。
没有责备。
甚至没有说一个字。
可就是这份沉默,这份将一切都揽下的平静,比包间里所有人的愤怒加起来,更让林满窒息。
她能从他那挺拔却又无比萧索的背影里,读出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与痛楚。
顾沉看穿了她的伪装,她的挣扎,她的言不由衷。他没有拆穿,只是用这种最沉默、也最温柔的方式,将她从那场审判中,带了出来。
林满看着他的背影,那颗被她冰封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碎裂。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决绝,土崩瓦解。
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猛地冲上前去,从顾沉背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抱住了他。将脸深深埋进他宽阔的脊背,贪婪地呼吸着那熟悉的、让她眷恋的雪松气息,仿佛那是她在汪洋中唯一的浮木。
眼泪,毫无预兆地决堤,浸湿了他的衣衫。
“对不起……”
她在无声地哭泣中,用口型重复着这两个字。
声音被哽咽撕扯得支离破碎,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对不起。”
时间凝固。
当她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准备从这个让她无地自容的怀抱中抽离时——
一只手,带着滚烫的温度,扣住了她正欲松开的手腕。
“跑什么?”
他转过身,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便将她整个人重新卷回怀里。
这一次,是面对面的。
一个充满了绝对占有与守护且不留一丝缝隙的拥抱。
林满被他身上凛冽的气息和滚烫的体温彻底包裹,避无可避。
不敢抬头看他。
她怕的从来都不是他的质问与愤怒,而是他这洞悉一切的温柔。那温柔像一把最锋利无形的刀,能轻而易举地剖开她所有的伪装,击碎她所有的坚强,让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顾沉将她紧紧地、紧紧地嵌进怀里,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闭上了眼睛。
良久。
“没事。”
顾沉终于开口,温柔到残忍的笃定,将她抱得更紧,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只要你一直在,”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
一句最危险的承诺,在死寂的走廊里响起,
“可以狠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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