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馨见她叫自己赶忙凑过来。
宋钰指了指那唯一完整,整个铳管已经降温的火铳问她,“要不要试试?”
袁明馨快速后退三步,“不不不,不了。”
她年底就要嫁人了,要是破了相那可不行。
宋钰笑着点头,“行,你说的。回头可别说我没带你玩儿。”
袁明馨嘴角抽了抽,“那玩儿也得等成品出来是不是。”
“行,等成品出来。”
“胡闹。”一旁的崔实看向宋钰,“这可是机密,你……”
宋钰抬手按住胸口,“哎吆,疼,我就不收拾了,回头铁生和小胖子来景园,咱们合计一下数据。”
然后冲着袁明馨伸出手去,“快带我回去,换身衣裳喝点儿酒压压惊。”
袁明馨冲着崔实露出一排白牙来,赶忙搀着宋钰匆匆跑了。
崔实也没忍住露出一个笑来。
笑过之后他看向一旁玄真观的高塔处,微微点了点头。
……
一早。
瑞王府
书房。
荆临敲门而入,看到正靠在软榻上和睦养神的瑞王俞靖岚。
“王爷。”
“怎么了?”俞靖岚并未睁眼。
“老广那边来了信儿,昨儿夜里两个带着面具人拿着您的信物出了城。”
俞靖岚缓缓睁眼,一双有些发红的眼睛淡淡了过来。
荆临继续道:“与他交涉之人戴着张皮质面具,同他一起的是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少年人。”
拿着他信物的只有一人。
至于那个少年人……
宋钰的面孔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他没多言,只是挥手让荆临退下。
待书房门关闭,屋内再次陷入昏暗。
俞靖岚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架前,将书架推开露出后面一扇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窄门来。
门内是一处暗室。
没有窗,不见光。
只有几盏闪烁着火光的油灯伴随着他的进来晃了晃。
暗室内,床榻桌椅,衣橱书架样样俱全。
此时,正有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男人坐在床榻之上。
昏暗的烛光下,能看到他苍白灰败的皮肤,和那一张几乎和自己一般无二却毫无生气的脸。
这是真正的周霁。
他身上被刺满了银针,伴随着跳跃的火光,时不时闪一下。
“郎君。”
遐思将最后一根针刺入男人后脑,这才从一侧探出头来,笑嘻嘻道:
“最多能撑五日,这两天宫中太医会来请脉,届时郎君想要康复?还是不治?”
俞靖岚没说话。
目光落在那人已经瘦到皮包骨的身体上。
“殿下可是想好了?”
皮包骨微微动了动,缓缓抬头。
一双眼被眉骨遮在一片黑暗之下,他声音气弱无力,带着喘鸣。
“您,不适合在这里,您的天地……在外面。”
“周霁”轻轻叹了口气。
没有人比他能理解瑞王。
理解这个看似被爱护着的,身体孱弱的皇子。
他在成为“瑞王”前,从没想过,一个母亲会厌恶自己的孩子至此。
甚至不惜,杀死他。
直到他替他饮了那毒。
“周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十分痛恨俞靖岚。
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日日受病痛折磨。
也不会被困在这个位置,去替他承受苦难。
那时的他,经常盼着皇后能多看自己一眼。
从而发现,他并非是她的儿子,从而心安理得的将那个整日流连在外的俞靖岚抓回来。
同归于尽。
可他还是低估了俞靖岚在皇后心中的“重要性”。
就算是偶尔的对视,偶尔的打量,目光中也从不见一丝诧异。
唯有……
为什么还没死的嫌恶。
后来,“周霁”就开始心疼起俞靖岚来。
自己虽替他吃了毒,但也享受了多年皇子的优待。
锦衣玉食,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若是没有他,自己早就因科举作弊死在狱中。
也不会苟延残喘这么多年。
而在遐思给他治疗的这些年里,他甚至还会想自己的病是不是慢慢的要好起来了。
是不是,自己动动手段,那俞靖岚便不用再回来了。
他可以代替他,成为这大邺永远的瑞王。
甚至还动了弄死对方的想法。
只是,在自己身体日渐恶化的过程,他那种尖锐的,想要取而代之的想法再次被消磨殆尽。
他看着真正的俞靖岚,问:“宋大人,可还好?”
俞靖岚轻轻点头。
“周霁”扯动苍白干裂的唇,
“再过两日,您便真正的自由了,只要您想。”
宋钰的面孔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多美好的姑娘啊。
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会觉得,能成为皇家人。
那将会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儿。
出生,便站在权利的顶端。
不用寒窗苦读,不用忍饥挨饿,不用为了一场科考费尽心力。
“周霁”突然又觉得,就此死了也好。
他吃过苦,也享过福,唯独……
没有遇到一个让他放在心头挂念的姑娘。
遐思将“周霁”身上的银针拔除,笑着帮俞靖岚回应了他,
“放心,等你死了,我会把你的脸融掉,然后好生安葬的。”
“周霁”:……
敬谢不敏。
遐思依旧笑嘻嘻,卷好针包直接揣进怀里,蹦蹦跳跳的随着俞靖岚离开了暗室。
“今儿郡君不是要去试火器嘛,我想去景园转转。”
“好。”俞靖岚在书桌前坐下,拿起笔来,在纸上顿了顿,
“带上“带上前几日从宫里送来的九酝送去。”
笔端的墨水滴在纸上,晕出一团黑来。
“之前,您不都送些姑娘爱喝的花酿,这九酝劲儿大,喝了可是要醉人的。”
俞靖岚没有说话,重新换了张纸。
遐思见状没再多问,转身走出了书房。
周霁却看着那再次滴下的墨汁,一时无法回神。
自汴阳县回来,他就一直待在书房之中。
那日,在醉仙楼看到宋钰的场景和后来她主动的亲吻,都如同烙印在脑海之中一般,挥之不散。
他几次冲动,想要如她一般洒脱。
“瑞王”的死,是他的一个机会,摆脱眼前一切的机会。
只要,瑞王死了……
他就再无拘无束。
什么大邺,什么权势,什么仇恨……
可另一个声音,又时时刻刻的拉扯着他。
你不能一走了之,你身上背着的责任是一开始就定下的。
多少人因你而死,多少人为救你而亡。
为了走到今日,搭进去多少人?
你凭什么享受无拘的自由?
狼毫压在宣纸上,墨汁一层层将宣纸浸透。
或许……
还有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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