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的落地钟敲了两下。凌晨两点。玻璃幕墙外的霓虹灯牌在傅怀瑾指间的铂金钢笔上投下破碎的光影。他揉着发痛的太阳穴,面前摊开的南风工作室公开资料上,溅着几滴早已冷透的咖啡渍,像干涸的污迹。
林深推门进来,将一杯新冲的咖啡轻轻放在桌角。杯底接触实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微响。又一条死路。南风的银行账户经过三层加密,注册信息全是代理,干净得像被水洗过。
傅怀瑾的目光胶着在区域赛颁奖礼的一张抓拍照片上。台上的女人戴着银灰色面纱,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那眼神隔着印刷品的粗糙质感,依然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他心口最不易察觉的角落。
继续查。他的声音因熬夜而沙哑破裂。我不信有人能凭空出现。
林深反手带上门,指尖在咖啡杯耳上无意识地转了两圈,喉结滚动了一下。傅总,我们投入这么多资源追查南风……他顿了顿,瞥见傅怀瑾紧盯照片的专注神情,把后半句‘到底值不值得’咽了回去,换了个说法。集团近期的合作名单里,并不缺设计师。
她不一样。傅怀瑾打断他,指尖划过资料上那些设计稿的复印件。她的设计里有种东西……
一种他无法言说、却莫名被牵引的熟悉感。那些破碎的线条又被温柔重组,那些隐忍的、却在沉默中爆发的力量,都让他感到一种近乎心悸的动荡。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母亲的消息弹了出来。怀瑾,明天晚上和舒窈家人吃饭,别忘了时间。他看着那行字,指尖触到手机冰凉的金属边框,一想到明天要和舒窈坐在同一张餐桌前,谈论那些既定流程般的未来,喉咙就像被无形的领带死死勒住。那个永远温柔得体、从无异议的舞蹈家,曾是他认定最合适的妻子人选。可现在……
傅总,有发现了。林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南风工作室的物流记录显示,他们定期从城西一家老字号中药店采购药材。
傅怀瑾抬眼。
采购清单里,有几味是安胎用的。而且量不小,像是长期调理。
安胎?傅怀瑾的眉峰蹙起。
一个怀孕的设计师。这确实是个前所未有的突破口。查那家药店。要快。
同一片夜色下,燕婉的工作室里只亮着一盏孤零零的绘图灯。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勾勒出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与即将破晓的光线。
孕吐毫无预兆地袭来。她冲进洗手间,扶着冰凉的陶瓷台面干呕,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只有微微隆起的小腹,显露出不容忽视的生命迹象。
宝宝,再坚持一下。她用手背擦去眼角生理性的泪水,掌心轻轻覆在肚子上。妈妈就要带你去巴黎了。
门铃轻声响起。她深吸几口气,整理好表情和略显凌乱的衣领才打开门。路子衿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深色的保温盒,周身带着夜风的微凉。
玛格丽塔特意给你炖的汤。他走进来,目光扫过她泛红的眼角和强装镇定的脸,没有点破。又难受了?
还好。她接过保温盒,拧开盖子,温热的食物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奇异地安抚了抽搐的胃囊。
路子衿走到工作台前,拿起那叠尚未完成的设计草图。破晓系列?他仔细端详着画稿上那些挣扎着冲破黑暗的凌厉线条与柔和光晕。这个主题很有力量,适合总决赛。
我想表达的是,最深的黑暗自己就是光明的土壤。她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温暖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驱散了四肢百骸的寒意。
路子衿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巴黎那边的公寓已经安排妥当,环境清静,安保也好。另外……他停顿片刻,声音放得更缓。傅氏的人,还在查南风。他们注意到了那家药店。
燕婉手中的勺子当啷一声轻撞在碗沿。查到哪一步了?
我做了安排,他们暂时拿不到具体的购药记录和监控。路子衿语气平稳,但眼神里带着询问。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不用。她放下勺子,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让他查。
她甚至有些残忍地想看,当傅怀瑾发现他费尽心思想要招揽、甚至可能另眼相看的天才设计师南风,就是那个他曾不屑一顾、弃如敝履的前妻燕婉时,脸上会是何种表情。
路子衿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和下颚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别太勉强自己。他随即取出一个小巧的木质盒子递给她。路过老店给你带的酸梅,孕吐难受时含一颗会好些。
燕婉的指尖触到盒子表面冰凉的锡箔内衬,孕吐最厉害的那个清晨——她蜷在客厅沙发上吐得眼泪直流,傅怀瑾踩着晨光从外面回来,只瞥了眼佣人慌忙端上的冰糖燕窝,皱着眉头丢下一句娇气。而此刻,路子衿递来的小盒子里,酸梅的天然果酸味混着炖汤的暖香幽幽漫上来,她的鼻尖猛地一涩,眼眶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
傅氏总裁办公室里,林深去而复返,带来了药店监控的截图。
药店老板说取药的是个年轻女人,总是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但是……他将平板电脑转向傅怀瑾,调出一段经过处理的视频片段。我们找到了这个。
画面有些模糊,显示一个穿着宽松米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药店门口的梧桐树下等车。一阵风吹过,她抬手整理被拂乱的发丝,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浅白色的、细长疤痕。
傅怀瑾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动作大得带倒了身后的皮质转椅,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那道疤……他太熟悉了。
三年前的画面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傅家别墅厨房的白瓷汤煲翻倒在光滑的理石台面上,骨瓷碎裂的脆响刺耳,燕婉攥着烫伤的手腕蹲在地上,疼得脸色发白,指尖还沾着泼洒出来的、冒着微弱热气的排骨汤。他当时在为什么事烦心?似乎是因为一个没能签下的合同。他皱着眉抽了几张纸巾扔给她,语气带着不耐。毛手毛脚,连汤都煲不好。
那道他曾经嗤之以鼻的伤痕,此刻隔着模糊的监控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放大画面。他的声音紧得像拉满的弓弦。
画面被放大,像素变得更加粗糙。但那个侧脸的模糊轮廓,低垂脖颈时的弧度,还有转身时习惯性的、极细微的停顿……
燕婉……
这个名字从他唇间无意识地逸出,轻得像叹息,却重重砸在寂静的办公室里。
林深屏住呼吸,谨慎地等待下一步指示。
查她离开傅家之后所有的就医记录。傅怀瑾跌坐回椅子,双手用力掩住面孔,声音从指缝里艰难地挤出来。每一个地方,都不能漏。立刻去办。
燕婉站在工作室冰冷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流动的灯火长河。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是安妮打来的。婉婉,傅氏集团的人刚又联系我,还是想打听南风老师的行程,说傅总诚意十足,希望能当面谈谈合作。
就说南风老师在闭关准备总决赛,暂不接洽任何新项目。她的声音平静,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却微微泛白。
挂断电话,她将手心轻轻贴在小腹上。里面的小家伙今天格外安静,仿佛也在用沉默给予她力量。
门铃再次响起。她以为是路子衿折返,或许落下了什么东西。打开门,门外却站着一个穿着得体、面带职业微笑的陌生年轻男子。
南风老师,晚上好。冒昧打扰。男子恭敬地递上一个包装极其精美的深蓝色丝绒礼盒。傅总特意为您准备的薄礼,祝贺您荣获区域赛桂冠。傅总非常欣赏您的才华,希望能有机会与您深入交流。
燕婉打开盒盖。黑色丝绒衬垫上,躺着一条钻石项链。款式、大小,甚至镶嵌的工艺,都与傅怀瑾当年作为结婚礼物随手扔给她的那条一模一样。那时他说,傅太太该有傅太太的样子,配饰不能太寒酸。
如今,他却用这相同的物件,来讨好一个名叫南风的设计师。
强烈的讽刺感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抱歉。她合上盒盖,将那份沉甸甸的冰冷推了回去。我不收任何私人礼物。请转告傅总,他的好意,南风心领了。
关上门,沉重的实木门板隔绝了外界。她背靠着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坐倒在冰凉的地板上。胃里的翻腾感越来越厉害,这次不是孕吐,是一种纯粹的、从心底里涌上的恶心。
他可以对一个素未谋面、仅凭才华引起他注意的设计师如此用心,奉上他曾视为“傅太太标配”的礼物,却不肯对那个日夜陪伴他三年、名为妻子的女人,施舍哪怕一丝真正的温柔。
脚步声去而复返,停在她的门外。
南风老师?还是刚才那个助理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傅总交代了,如果您不喜欢项链的风格,他可以为您换其他礼物。傅总是真心希望能与您结交。
燕婉死死捂住嘴,强压下喉咙口那股酸涩的呕吐欲。
请回吧。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而疏离。我说过了,不收礼物。
门外的脚步声迟疑片刻,终于渐渐远去。她瘫坐在一片寂静里,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工作室干燥的木地板上,留下深色的圆点。
为什么?为什么在她好不容易挣扎着站起身,终于触摸到一丝光亮的时候,他又要出现,试图扰乱她刚刚重建的秩序?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柔和的光晕驱散了一小片阴影。是路子衿发来的消息。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做产检。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像一块稳固的磐石,瞬间锚定了她动荡不安的心绪。
她抬起手指,缓慢而坚定地回复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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