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的鞭炮声还在村巷里余响,仓库后的育苗棚已经掀开了草帘,杨浩宇正蹲在苗床前,手里捏着把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把“自育1好”的稻种播进湿润的泥土里。棚里支着煤炉,温度比外面高了近十度,哈出的白气一冒就散,倒比腊月里舒坦多了。
“浩宇哥,你看这土温成不?”赵刚举着温度计凑过来,玻璃管里的红线停在12c,“昨天刚换的新煤,夜里没敢封炉,就怕温度掉下去。”
杨浩宇往土里插了根竹片,拔出来时带着层湿泥:“差不多,这温度正好催芽。”他指了指旁边的苗床,“那畦撒的是混了新肥的,你记着隔俩小时记次温度,对比着看。”
苏婉清端着个粗瓷碗进来,碗里是泡了整夜的稻种,谷壳已经微微涨裂,露出点乳白色的芽尖。“张大爷说头茬育苗得用温水泡,”她蹲下身,把稻种均匀撒在杨浩宇刚翻好的土里,“我特意烧了井水晾温的,比自来水养根。”
棚外的雪还没化透,檐角挂着的冰棱亮晶晶的,阳光照过来,折射出细碎的光。赵刚趴在棚门口的木桌上抄数据,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混着煤炉偶尔的“噼啪”声,倒比年下的鞭炮声更让人踏实。
“对了,”苏婉清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布包,“前几天县农科所的人送来包新肥,说是掺了骨粉和草木灰的,让咱试试效果。我分了三份,一份拌在土里,一份融在水里,还有一份留着对照。”
杨浩宇接过布包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混着点腥味:“这肥够劲,就是得少拌点,别烧了芽。”他往苗床边的小黑板上写着记号,“左三畦是新肥组,中间两畦老法子,右三畦清水,咱盯紧了,看哪组先冒头。”
正说着,张大爷扛着捆稻草进来了,裤脚沾着雪:“给棚顶再加层草,夜里还是冷。”他放下稻草就往苗床边凑,眯着眼看那些刚撒下去的稻种,“这籽儿看着就精神,比去年的饱满多了。”
“您老去年也是这么说的。”赵刚打趣道,手里的笔却没停,“不过今年的千粒重确实高了两克,婉清姐数了三回呢。”
张大爷咧着嘴笑,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那是,咱这稻种是越育越金贵了。”他摸出烟袋,想了想又塞回去,“棚里不能抽烟,我去外面抽。”
苏婉清赶紧喊住他:“大爷,您帮着看看棚角那几捆秧绳呗?去年的有点糟了,新的还没编好,要是不够用,我今天就编。”
“够够够,”张大爷摆摆手,“我昨儿找了些新麻,搓了不少,就在棚外靠着呢,比去年的结实!”
太阳爬到棚顶时,第一畦新肥组的土里冒出了点嫩黄的芽尖,像刚出生的小鸡啄破蛋壳,怯生生地探着脑袋。杨浩宇赶紧让赵刚记下来:“正月初五,上午十点十七分,新肥组第一株出苗。”
苏婉清凑过去看,指尖刚要碰到芽尖又缩回来,怕碰坏了那点嫩得能掐出水的绿。“比去年早了整整一天,”她眼里闪着光,“看来这新肥真管用。”
赵刚已经跑到黑板前,用红粉笔圈出新肥组的记号,旁边画了个大大的感叹号。“等这批苗长到三叶期,咱就移栽到试验田,”他摩拳擦掌,“今年肯定能创下新高产!”
杨浩宇望着那些破土的嫩芽,忽然想起年前苏婉清说要把稻种卖到邻县去。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邻县农技站地址,心里琢磨着,等这批苗定了型,就跟苏婉清一起去跑一趟。棚外的风还在刮,棚里的煤炉却烧得正旺,把每个人的脸都烘得红扑扑的,像那些刚冒头的稻芽,憋着股劲儿,要往春天里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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