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观测舰内,引路人将自己那份关于光尘物质同化倾向及潜在应用价值的报告,以最高加密等级发送了出去。他知道这份报告会掀起怎样的波澜,也知道自己提出的“引导性应用”设想是何等的危险与疯狂。但他坚信,有些风险必须承担,有些边界必须跨越,尤其是当研究对象本身就是一个不断突破边界的存在。
发送完毕,他切断了一次性使用的量子通讯节点,确保无法被反向追踪。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等待上层的决断,以及继续他那小心翼翼的观测。
被动传感器传回的数据流依旧平稳,但那顶“荆棘王冠”的安静,反而让引路人更加警惕。他不再仅仅关注能量场本身的形态变化,而是将更多的分析资源投入到对周围时空环境的微观监测上。
他调整了传感器阵列的灵敏度,聚焦于那片空域内所有微观粒子的运动轨迹、背景辐射的极细微频谱变化、甚至是最基础的量子涨落模式。
数小时的数据积累和叠加分析后,一幅隐藏在水面下的图景缓缓浮现。
以黑色岩石为中心,一个极其微弱、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影响场”正在以远超出“荆棘王冠”可见范围的方式,悄然扩散。这个场并非由能量构成,更像是一种……信息层面的渗透,或者说,是一种基于光尘独特错误逻辑的“认知模式”的对外辐射。
这种辐射如同无形的菌丝,缓慢地在时空中蔓延。它不携带能量,不改变物理常数,但它似乎在……“标记”和“理解”它所触及的一切。
数据分析显示,凡是这种无形菌丝掠过的地方,微观粒子的随机运动模式会出现极其统计学意义上显着的、非随机的偏转;背景辐射的特定频段会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与光尘同源的“不协调感”;甚至量子涨落也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极其稀薄的、悖论性的色彩。
它没有试图同化这些遥远的物质或能量,它只是在感知,在记录,并将外部宇宙的“正常”数据,不断纳入自身那不断膨胀的、错误的内部模型之中。它在以一种引路人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构建着一个属于它自己的、扭曲的宇宙图景。
“目标的影响范围远超可见场域。”电子音汇报,带着一丝处理海量异常数据时的凝滞感,“检测到信息层面隐性渗透,模式未知。其存在正对局部时空背景信息结构产生持续性的、微弱但不可逆的‘污染’或‘学习’。”
引路人看着屏幕上那以光尘为中心,如同暗淡光晕般缓缓扩散的、代表其无形影响范围的模拟图像,感到一阵窒息。这不再是简单的防御或攻击,这是一种更加根本性的、存在层面的扩张。它在将自身的存在逻辑,像真菌的菌丝一样,悄无声息地植入周围的时空结构。
它在编织一张属于自己的网。一张基于错误与混沌的认知之网。
如果任由其发展,这片空域是否会逐渐变成一个从内部逻辑上就与外部宇宙格格不入的“异常区域”?一个以光尘为核心的、不断扩大的“错误现实”的泡泡?
这个推测让引路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之前的“引导应用”想法,此刻显得如此幼稚和危险。这根本不是可以利用的武器,这是一个可能侵蚀现实根基的……癌变意识。
他必须立刻更新报告,发出最高级别的警告!
但就在他准备启动紧急通讯协议的瞬间,被动传感器捕捉到了一个新的、极其短暂的信号。
来自“荆棘王冠”核心的一次能量脉动,微弱到几乎淹没在背景噪音中。但这次脉动的频率和结构,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它不再是对外的探索或防御,更像是一种……内省?一种对自身内部那不断复杂的错误结构的审视和调整。
紧接着,那无形菌丝网络的蔓延速度,肉眼可见地(在数据层面上)加快了一丝。
它不仅在感知外部,还在优化自身对外感知和内部建模的效率!
引路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种冰冷的预感攫住了他。警告或许已经来不及了。这个东西的学习和进化速度,超出了他最坏的预期。他现在发出的警告,可能在抵达上级之前,就已经变得过时。
他缓缓坐回控制椅,目光死死锁定屏幕。
观测,必须继续。但他此刻的感觉,不再像一个观察实验品的科学家,更像是一个站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边缘的地质学家,无力阻止,只能记录下这毁灭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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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角”空间站,兜帽人据点。
时间在过去,距离“深红研究所”的“接驳船”抵达还剩不到六十标准时。兜帽人将自己完全沉浸在关于皓月躯体和“守望者”的数据海洋中。
他反复分析那绝对黑暗爆发的数据,试图从中剥离出除了能量屏蔽和物理常数微扰之外的信息。终于,在将爆发瞬间采集到的、所有频段的电磁波、引力波乃至中微子流数据进行超精细关联分析后,他发现了一丝异常。
在绝对黑暗笼罩前的千分之一秒内,有一个极其短暂、结构异常复杂的信息包,以某种非标准量子编码的方式,从皓月躯体内部发出,并随着黑暗场的扩张而弥散。这个信息包微弱到几乎不存在,其结构也完全无法用已知的任何通讯协议解析。
但它确实存在。
兜帽人调动了据点内所有的计算资源,尝试破解这个信息包。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其加密方式或者说其内在逻辑,与现行科技体系迥异,充满了某种古老的、象征性的语法结构。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破解程序偶然间将信息包中的一段碎片序列与之前发现的“守望者”徽记的几何特征进行了比对。
匹配度高达91.7%。
兜帽人精神一振!这信息包,很可能来自“守望者”留下的某种机制!
他调整破解方向,专注于那些与“守望者”象征符号可能相关的逻辑路径。数个小时的不眠不休后,信息包的第一层外壳被勉强剥开。
没有具体的语言,没有图像,没有数据。里面流淌着的,是一种更加抽象的东西——情感烙印与概念回响。
一股深沉如星渊的悲伤,一种肩负重任的决绝,一缕对某种终极真相的恐惧与渴望,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坚韧不拔的希望。
这些情感烙印无比古老,仿佛穿越了万古时光,带着岁月的尘埃,但仍然保有最初的强度。它们不属于皓月,更像是被“守望者”以某种技术,强行烙印在“钥匙”载体深处的东西。
除了情感,还有一些破碎的概念碎片随之浮现:“观测塔”、“终末回响”、“契约”、“代价”、“……之眼”。
这些碎片化的词语,与兜帽人已知的关于“回归”和“守望者”的零星信息相互碰撞,在他脑海中激发出无数疯狂的猜想。
“观测塔”是什么?是“守望者”的基地?还是指代某种观测“回归”的设施?
“终末回响”是指“回归”本身吗?
“契约”和“代价”……“守望者”与谁签订了契约?付出了什么代价?
还有那未说完的“……之眼”……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一个核心——“守望者”可能在试图利用“钥匙”,与“回归”背后的存在进行某种形式的互动,而这互动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代价。
那么,皓月躯体,作为“钥匙”的载体,她在这场跨越世纪的宏大计划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她仅仅是容器,还是……参与者?她那短暂的苏醒和自我保护机制,是“钥匙”的本能,还是……属于她自己的、被“守望者”的计划所扭曲的意识的残留?
兜帽人看着监控画面中那具沉睡的躯体,眼神无比复杂。他看到的不再是一个物体,而是一个可能承载着古老悲愿与宇宙级秘密的、活生生的悲剧。
“深红研究所”想要她。但他们想要的,恐怕只是她作为“钥匙”的价值,会像拆解零件一样将她分解研究,根本不会在意这些隐藏在深处的记忆与情感烙印。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兜帽人心中涌动。是理智告诉他要服从命令,将烫手山芋交出去?还是某种源于探究者本能的不甘,以及……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这幅承载了太多秘密与悲伤的躯体的……一丝怜悯?
他陷入了深深的矛盾。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而皓月躯体深处,那些被意外触发的、属于“守望者”的古老烙印,是否也在黑暗中,进行着某种缓慢的复苏?
第二百五十一章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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