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晟的声音极为沙哑，都有点辨识不清，但周淮起还是点点头认同道：“有眼光。”
灰隼无奈地解释：“他现在只会说简单的词，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会说漂亮。”
话音刚落，柳晟就转头朝着灰隼道：“漂亮！”
“这我就不太认同了。”周淮起摇摇头。
“……”，灰隼沉默了一会转移话题，“他现在还不太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你们想要询问他一些事情的话应该没戏。”
“应该是你们当初把他救出来，所以他们对你们有印象，有好感。”李熙雅解释道。
“诶，那我也救了啊，为什么他不说我好看？”周淮起不满意。
严清与随口道：“刚刚应该是对我们两个一起说的。”
周淮起满意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严清与仔细观察着柳晟的状态，他的身体特征正在慢慢恢复正常，那些异化的部分在逐渐消退。
“他的恢复情况比我们预期的要好。”李熙雅说，“虽然智力恢复得很慢，但身体机能在逐渐正常化。这证明变异体是有可能恢复的。”
“你们都做了什么？”严清与看着柳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表达友好。
虽然柳晟对严清与很有好感，但仍然抱有警惕性，躲在灰隼身后，偷偷看，但不主动接触。
他的爪子很利，灰隼的衣服正面还能看，从后背看非常不得体。
“你不去换件衣服吗？”周淮起问道。
灰隼叹了口气：“没用的。”
“听说……他来中枢城是为了找你，你们……两个……”严清与忍不住八卦一下。
“既然是为了我来我就会对他负责到底。”灰隼没有多说什么，直到看了一眼柳晟，眼里十分复杂。
两个人的关系似乎跟他们想的不太一样？严清与没有多问，回头问李熙雅：“李姨，我们找个地方吧，我有些事想说。”
“我也要听。”灰隼站起身，把柳晟从自己身上扒下去。
这种情况下伙伴当然是越多越好，严清与没有拒绝，几人一起到了隔壁的办公室。
陈泽风也在，他听见了动静，目光从电脑移动到了几人身上，又回到了电脑上，仍然是一副事事不关心的模样。
“严清与，感觉怎么样。”陈泽风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严清与愣了愣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治疗结束后到现在自己的感觉怎么样。
“感觉还不错，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严清与说道。
陈泽风点点头，又继续摁他的电脑，严清与瞥了一眼，电脑上都是柳晟的各项检查数据。陈泽峰有时候过于偏激，但对待研究真的是认真非常。虽然是普通人，但在哨兵向导已经变异这方面，应该是无人能超过他。
严清与深吸一口气，将地下城的见闻、严平隋的阴谋、母亲是“夏娃”的身份，以及反抗军计划进攻中枢城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说完后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李熙雅最先反应过来，脸色苍白嘴唇颤抖：“所以……淑仪她还活着？而且……被当成实验的材料一直被囚禁着？”
“嗯。”严清与垂下眼眸。
“那些变异体……都是被强迫改造的普通人？”
“大部分是。”周淮起补充道，“就像柳晟一样”
灰隼的眼神变得锐利：“中枢塔的内鬼能确定是谁吗？”
“目前还不能，”严清与摇头，“但权限不低。”
陈泽风终于从电脑前完全转过身：“所以你母亲是整个实验的关键？”
“可以这么说，他们把我母亲称作夏娃。”
“夏娃……”李熙雅沉吟道，“传说中的人类始祖之一，众生之母。”
“邱燕虞倒是和陈医生有点像。”周淮起看了一眼一边听一边做数据分析的陈泽风。
“打断一下，我只是有想法，但我从来没在人体上实验过。”陈泽风为自己辩解，“我有良好的社会公德。”
“那……那要怎么救淑仪。”李熙雅有些着急。
“我们也在想办法，得先找到人，否则一切都谈不了。”严清与严肃起来。
“你们知道哪里适合藏人吗？”周淮起问道。
邱燕虞和灰隼面露难色：“我们都是地下城人，活动范围也很有限，对中枢城也许还没你们熟悉。”
“不用看我，我不知道。”陈泽风冷漠至极。
周淮起和严清与也没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这个结果在意料之内。
“没事，我们再去问问对中枢城熟悉的人。”严清与道。“李姨，我还有件事想麻烦你。”
“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去做。”李熙雅说。
“d9研究所倒塌了，里面的变异体全部跑出来了，现在被他们被集体关在研究所的位置，我想让你去试试想能不能把他们恢复成人。”严清与说，“确实有些难……但是我想柳晟都可以的话……那是不是……”
“这……”李熙雅面露难色，“清与，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柳晟的情况特殊，他的变异程度相对较轻，而且有灰隼在身边帮助稳定情绪。那些从研究所逃出来的变异体……”
“不是没有可能。”
出乎所有人意料，陈泽风突然打断了李熙雅的话。他推了推眼镜：“从柳晟的恢复数据来看，变异过程在一定程度上是可逆的。既然他们原本都是人类，理论上就有恢复的可能。”
陈泽风对这件事感兴趣，这是天大的喜事。
陈泽风面无表情地合上电脑：“这是一个难得的研究机会。”
灰隼皱眉：“你要把他们当实验品？”
“科研本身就需要实验。”陈泽风站起身，“我想试试。”
周淮起插嘴道：“反正他们已经是变异体了，不管他们最后他们也会被集中杀死，不如让他们发挥一下最终价值，万一救回来了呢？”
李熙雅一开始觉得不太可能，但周淮起这么一说，她又觉得有些道理。
严清与看向李熙雅：“李姨，您愿意帮忙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尝试一下吧。”
“那边都有哨兵向导们看守，治疗期因他们也是全程跟随的，不会有危险的放心吧。”严清与道。
“现在满城都在因为这些变异体骚动。”周淮起道，“我们过来的时候还看到有人在游行。”
李熙雅忧心忡忡地接上严清与的话：“消息已经推送到我的光脑了，今天早上程理急匆匆地要赶回黑市，连早饭都没吃。他大概是担心救助会的其他人，怕这场骚动会波及到他们。”
“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周淮起沉声道，“我们的对手不简单。”
“我们会尽全力帮你们的。”灰隼道，“本来救助会就是为了救助有需要帮助的人，这种情况也是我们不想看到的。”
严清与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感动。几十年来他都是自己一个人，而现在，他的身边是周淮起，身后都是朋友，再也不是孤军奋战。
“谢谢你们。”严清与有些感激。
“太客气了，我们只是刚好也要做我们想做的事情罢了。”李熙雅伸手摸了摸严清与的肉，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表情有些难过。
正事说完，周淮起感觉口干舌燥，看到桌上刚好有一壶水，便问道：“这水干净吗？能喝不？*
陈泽风头也不抬地点了点头。
周淮起速度极快地倒了一大杯，仰头就灌了下去。他一口闷下去皱起了眉头：“这水怎么跟地下城的水味道那么像？涩涩的，有点苦。”
陈泽风瞥了一眼，淡淡地说：“这是小泥巴刚刚烧的水。”
“小泥巴？”严清与猛地站起身，脸色骤变，一把打掉周淮起手中的杯子。
一看杯子里的水已经见底了。他立马夺过周淮起另一手上的水壶，动作太急还溅出来了一些。滴到了严清与的大腿上。
周淮起被严清与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这是小泥巴烧的？水很烫，没烫到吧？”
李熙雅不明所以：“怎么了？”
严清与顾不上裤子湿的一小块，闻了闻水壶里剩下的水，果然味道不太好。
“诶你干什么去？”
周淮起拿着纸巾，却看见严清与放下水壶起身往外走去。
他眉头紧皱：“小泥巴呢？”
“在隔壁写作业，怎么了？”李熙雅还没搞清楚状况。
严清与推开门，却看到一道身影闪进了隔壁房间，他快步向前推开隔壁房门，只见小泥巴神色有些慌张，坐在椅子上，手背在身后。严清与上前抓住小泥巴的手腕：“你往水里加了什么？”
“严……严哥哥，什么加什么？”小泥巴被严清与抓着手腕生疼，“疼！”
“别装傻，你烧的水为什么会有怪味？”严清与质问道，“你加了什么？”
“我没加东西呀，就是水龙头接了水然后……”
严清与不等他说完就开始动手搜他的身，几人进来就看了这样一幅画面。严清与抓着小泥巴，动作不算温柔，小泥巴一脸迷茫开口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李熙雅犹豫，“最近可能是水质差了一点，都有点涩，确实是不太好喝。”
“不要装傻。”严清与没从小泥巴身上找到什么东西，但仍然语气不善地质问。
周淮起一直跟严清与在一起，自然是知道严清与怀疑小泥巴，他拦住了想上前的李熙雅摇了摇头。
“自从我到了地下城就开始怀疑你了。”
“严哥哥……”小泥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严清与，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严清与他缓缓俯身，平视着小泥巴的眼睛，他的表情平静得可怕，令人看着心悸。
严清与总是温和的，可此刻十分锐利，如刀一般仿佛要把小泥巴看透。
“你给的地图，”严清与一字一顿，“为什么和我母亲留给我的地图一模一样？连标注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小泥巴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就被严清与打断。
“你说你在地下城靠吃烂肉维生，”严清与的声音依然平稳，但给人一种压迫感，“但反抗军内部，就是把实验体称作烂肉。这么巧合？”
周淮起拦着，没人敢上前拉开严清与和小泥巴。
严清与缓缓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小泥巴：“地下城每层都有严密的封锁，经过关口的车都要进行严格的检查，就连我们都要混在运饭和打工的队伍里通行。你一个小孩，究竟是怎么独自偷跑到中枢城的？”
“严哥哥……我……”小泥巴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小泥巴有被刺激到晕倒的经历，李熙雅有些担心。
严清与看到他在发抖，但是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质问：“好，你说你是跟着运输车离开的。根据你的描述，你应该是生活在底层，那么多道关卡，你能全部躲过去？更何况你当时并不是哨兵，也不是向导。我觉得你很可疑。”
“我没有……”小泥巴脸色苍白地辩解，“我说的都是真的。”
小泥巴的表情很委屈，一副完全不知道严清与在说什么的样子：“严哥哥，我没有你说的那样……”
“真的不是误会吗？”灰隼也开口，“小泥巴……挺乖的。”
“淮起，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李熙雅听到严清与这样说，赶忙回头看一眼周淮起。
周淮起在严清与拿走自己杯子的时候就尝试感知了一下自己的精神领域，跟之前没有什么区别，自己全身上下也没感觉哪里难受。
甚至他在走出房门前还试着抠了两下嗓子眼，想试着把刚刚喝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严哥哥，我真的没有做这些事。”小泥巴听着严清与咄咄逼人，眼眶不自觉地红了起来，“我没有想要害……害你们，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为什么水有怪味？”严清与说着，陈泽风从门口经过。周淮起看见他手里拿了个小杯子，然后往检测室走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小泥巴攥紧衣角，“我的水是阳台的水龙头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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