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过后,老槐树下的雪莲种子冒出了嫩芽,紫绿色的茎秆裹着层绒毛,像个怯生生的孩子。陈默每天清晨都会来浇水,用的是素面馆熬骨汤剩下的高汤,疯和尚说这叫“以荤养素”,气得苏清月用桃木剑敲了他三下。
“你看这苗,长得比别处的壮实。”张奶奶拄着拐杖来看新苗,手里还捏着把菜籽,“我把去年的油菜籽撒在旁边,等开花了,黄的紫的凑一起,好看。”
陈默帮着撒菜籽,指尖的骨纹印记轻轻发烫——他看到二十年前的春天,玄老在昆仑的帐篷外种过类似的花,只是那时的花茎上结着冰,开得艰难。而此刻的雪莲苗,被阳光晒得舒展,被街坊们的目光焐得温热,完全是另一番模样。
听骨轩的生意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淡。有人来问块玉佩的年代,有人想修个断了柄的骨梳,更多时候,陈默就坐在竹椅上,看着老槐树发呆,或者听疯和尚讲素面馆的趣事——比如新来的伙计把盐当成糖,煮出一锅发苦的面,结果被一群老太太抢着吃,说“苦口良药”。
“陈哥,帮我看看这个。”快递员小张抱着个纸箱进来,里面是个旧相框,玻璃碎了,照片上是对穿着军装的年轻夫妻,背景是片茶山,“这是阿木寄来的,说是老族长找出来的,照片上的男人是他爷爷,当年跟玄老一起守过骨窑。”
陈默接过相框,指尖抚过照片上的男人,骨纹印记突然亮起——他看到照片背后写着行小字:“玄兄,待茶山安定,共饮新茶。”字迹苍劲,正是玄老的笔锋。
“帮我回封信。”陈默把相框摆在博古架上,对着“老黄牛”的罐子,“就说今年的新茶,我替玄老喝了,味道很好。”
苏清月正在整理玄老的笔记,突然“咦”了一声:“你看这里,玄老画了张骨哨的图纸,说能吹出安抚牲畜的调子,咱们要不要试试做一个?”
陈默找来块温润的兽骨,是早年收来的羚羊骨,质地细腻。他按照图纸打磨,疯和尚凑过来帮忙,结果手一抖,骨哨上多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孔。
“这样更好。”陈默笑着吹了吹,骨哨发出的声音有点跑调,却意外地柔和,像风吹过茶林,“小白要是在,肯定会追着跑。”
傍晚时,老槐树下聚了些孩子,围着雪莲苗叽叽喳喳。陈默拿出新做的骨哨,吹起玄老笔记里的采茶调,跑调的哨声里,孩子们突然指着树苗喊:“发芽了!又发芽了!”
果然,雪莲苗又抽出片新叶,嫩得能掐出水来。张奶奶提着水壶过来,笑着说:“这苗通人性,知道咱们惦记它呢。”
夜色渐深,听骨轩的灯亮着。陈默坐在柜台后,看着窗外的老槐树,月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谁在轻轻摇晃蒲扇。博古架上的凡骨罐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与相框里的老照片遥遥相对,仿佛在说:所谓岁月,就是这些寻常的片段,被骨纹记着,被草木藏着,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冒出来,暖得人心头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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