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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的云彩,如同被熊熊烈火点燃一般,橘黄色中掺杂着血色。
北平白日的喧嚣渐次退去,夕阳的余晖像打翻了的橘色颜料。
肆意地泼洒在青石板路上,将街道染成一片暖融融的橙黄。
北锣鼓巷,何家旧货铺门口。
乌小妹领着两辆马车回到家。
两辆马车上,装了两副黑棺材。
路上来往的行人见此一幕,窃窃私语。
旧货铺柜台内,正在给顾客包装物品的乌老三,见到自己大姐弄回两副棺材,他心头一紧。
乌小妹站在两辆马车边,从怀里掏出两张百元美刀,递给马夫。
穿着无袖马褂的男人,接过钱,对着两张美刀看了又看。
此人跟同伴商量一下,走到乌小妹身边小心询问。
“夫人,给的太多了~”
乌小妹面无一点表情,她看着两辆马车上的棺材,叹息一声。
“马车留下~”
在铺子里忙完的乌老大,走出铺子,面露沉思之色,来到自己妹妹身边。
一旁两个马夫,合计一下,笑容满面拿着钱离开。
乌小妹给了自己大哥一个笑容。
“哥,今天早点收摊~”
“对了帮个忙,把马车牵到仓库放着。”
乌老大牵着缰绳,站在原地,盯着自己妹妹看。
两兄妹相视无言,乌老大面色愁容的牵着缰绳,把马牵到仓库。
乌老三忙完手头工作,他立马走到自己大姐身边。
“姐你抽哪门子疯?”
“弄两副棺材回来干什么?”
乌小妹依旧面如桃花,她轻轻抚摸自己弟弟的脑袋。
“别问~”
“收摊吧~”
说完几个字的乌小妹,走向大门。
乌老三如同跟屁虫一样,围在自己姐姐身边来回转。
他跟在姐姐屁股后面,在几个屋子里进进出出。
直到自己姐姐端着脸盆,走进洗漱间洗澡,他才愣神的站在门口发呆。
乌老三看见自己姐姐这副模样,彻底慌了神。
他赶紧跑出去,寻找自己大哥。
十三号仓库门口,乌老大把装着棺材的两辆马车,靠墙而放。
两匹马被他牵到院子里安顿好,他蹲在门口抽着烟发呆。
急得满头大汗的乌老三,看到蹲在仓库门口,抽烟的大哥,他说话声都开始颤抖。
“哥,大姐不对劲~”
乌老三停顿一下,试探性问了一句自己大哥。
“你说是不是姐夫出事了,大姐要跟着去?”
乌老大看了一眼自己弟弟。
“回去收摊,你哥我心里有数。”
乌老三看见自己大哥,那副冷漠的模样,他急得团团转。
“不是~”
“大哥~”
急的直跺脚的乌老三,语言系统都有点错乱。
“你想个办法啊~”
“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大姐去死?”
乌老大站起身,用脚碾灭地上的烟头。
他面带愁容看着自己慌了神的弟弟。
“你哥心里有数,不会让自己妹儿出事,”
乌老大为了让自己弟弟安心,他嘴角一挑,笑着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
乌老三六神无主看着大哥,又侧头看向旧货摊的方向。
“不行,我得回去盯着。”
乌老大一把抓住,弟弟的胳膊。
被抓住手臂的乌老三,面色慌张回头看向哥哥。
“不用盯,你姐夫没消息前,你姐不会做傻事。”
满心忧愁的两兄弟,一前一后走回铺子。
乌老大心事重重,带着三人开始收摊打烊。
北房,里屋。
残阳透过雕花窗棂,照在鎏金缠枝纹镜面上。
镜子中,一个美人儿,一袭绛红旗袍裹身,侧头戴上珍珠吊坠。
红木浮雕花鸟纹梳妆台前,乌小妹坐在三弯腿凳上,从抽屉中,拿出一个锦盒。
身为人妇的她,画上新娘妆后,清丽脱俗妆容里,带着三分妩媚的韵味。
眉目间既有旧式女子的含蓄,又透出淡雅风华。
手中的锦盒被打开,里面装的是和尚给她定情信物。
乌小妹低着头,愣神看着盒中之物。
金镶玉,凤求凰白玉手镯,曾经带她飞出,暗无天日的深渊。
那个皮肤黝黑,没个正形的男人,撑起了她的一片天。
如今她的天快塌了,她的心仿佛跌入深渊。
以前看书时,她不明白书中女子,为何会为了一个男人殉情。
现如今她懂了~
可是这份明白,让她痛彻心扉。
眼角带泪的她,拿起盒中手镯,戴在右手脖上。
玉镯戴在手上,这一刻她感觉与和尚的命运,紧紧相连在一起。
她拿起梳妆台上的手帕,轻轻擦拭眼角。
乌小妹对着镜子笑了笑,想用最好的一面,等待她的心上人归来。
镜子中的她,眉眼如画,眼波流转间似有星辰坠落。
唇色如樱,笑靥如花,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妆扮好的乌小妹,穿着嫁衣,画着新娘妆,走到中堂,坐在八仙桌右边背椅上,等待她的命运。
一袭红妆配美人,两幅黑棺承命运。
正如她们婚礼时宣誓一般。
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既然做不到与他白头到老,那她要陪他黑发入棺。
红衣进,白衣出,红轿子,黑木棺,唢呐一生听两回。
绫罗飘起遮住日落西,奏一回断肠的古曲。
抬起画面如此的美丽,孰不知是谁的墨笔。
残阳渐逝,黑夜降临。
她头顶的那片云,随风飘荡到他所在的戏楼。
石头胡同,梨园戏楼。
二楼观看台上的两位大人物,还在唇舌交锋。
隐藏在黑暗中,靠墙而站的和尚,听闻两人的对话,心情跌到谷底。
今日如果三爷松点口,或者拿他换取利益,那么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站在他旁边的六爷,仿佛猜出和尚的心思。
他侧头给了和尚一个安心的眼神。
黑暗中,和尚透过余光,看到六爷的瞳孔折射的光,面容生硬回了个笑容。
戏台上,虞姬还在唱着一曲相思断红尘。
观看台上,一张方桌两把交椅。
左边的袁四爷,面带悲情,看了一眼旁边的李三爷。
“有人评价霸王,只有匹夫之勇与妇人之仁。”
“可袁某却不这么认为。”
右边李三爷,看着面带悲情的袁四爷,等待其接下来之话。
袁四爷,端起盖杯,抿了一口,看着戏台上的霸王。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
“?勇武之人必然鲁莽。”
“专一之人必然偏执?。”
“而袁某独喜霸王之专情与有义。”
“成大事者,十之有九无情无义。”
袁四爷说到这里,侧头轻笑看向李三爷。
“人要是只为利益,变得无情无义。”
“最后落到,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您说,那活着还有什么劲?”
李三爷面带沉思之色,对着袁四爷叹息一声。
“有情有义是好事,但是得分人~”
“更得看彼此站在什么高度。”
“霸王之情让虞姬落到自刎。”
“其人有义,八千江东子弟,更是落个无埋骨之地。”
“四爷~”
李三爷喊了一声袁四爷后,面带无奈之色,看向对方说话。
“大人物的专情有义,是要付出代价的。”
此时戏台上,虞姬拔剑欲要自刎。
她万般留念,看向不肯过江东的霸王。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二楼观看台上,袁四爷看到虞姬拔剑自刎,仿佛化身霸王。
他右手捂着自己心脏,面露痛苦之情。
台上楚霸王的唱词已经开口,台下的袁四爷才缓过劲。
他坐在背椅上,深吸一口气,缓解自己的情绪。
袁四爷侧头,对着李三爷报以微笑致歉。
“让三爷见笑了~”
李三爷同样报以微笑开口。
“四爷真乃有情有义之仕。”
袁四爷端起盖杯,浅尝一口茶水。
“袁某虽不是霸王,但也不是两只虫儿,能戏弄的主。”
此话一出,靠墙而站的和尚,全身一颤。
自己是死是活,全看三爷的回答。
他背着手攥紧拳头,手心都开始冒汗。
放下茶杯的袁四爷,侧头看向李三爷,等待对方的回答。
李三爷侧头直视袁四爷的双眼。
“四爷既然觉得自己被羞辱,那您想如何讨回这份面儿。”
袁四爷闻言此话,突然拍着腿笑出声。
他如同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儿一般。
十几个呼吸过后,袁四爷的笑声骤然停止。
他对着身后摆了摆手,仆人把手巾递过来。
拿着手巾,擦拭眼角笑泪的袁四爷,轻轻摇了摇头。
“三爷,您太小看袁某的气量了~”
擦好笑泪的袁四爷,把手巾还给仆人。
“袁某虽不是楚霸王,但是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一旁的李三爷默不作声,静等袁四爷发言。
此时的袁四爷,神色又恢复了常态。
“听说你手下有个吃生肉的主~”
一步之外的李三爷,闻言此话端起茶杯品茶。
一口温茶下肚后,李三爷放下茶杯,看向袁四爷点头。
一旁的袁四爷,右手把玩,左手大拇指上戴着的扳指。
“袁某还真没见过吃生肉的主,不知三爷可否,让某见识一下。”
闻言此话的李三爷,抬起胳膊,向身后招了招手。
身在黑暗中的和尚,闻言此话,又看到三爷招手,他深呼吸一口气。
鞠躬卑膝的从阴影中走到三爷身后。
和尚站在两人身后三步之外,抱拳拱手。
“三爷安康,四爷吉祥~”
坐在左边背椅上的袁四爷,看到和尚的长相,轻轻摇了摇头,好像很失望的模样。
他声音不轻不重来了一句。
“袁某还以为吃生肉的主,会是豹头,环眼怒目之人。”
和尚听闻此话,半鞠躬回了一句。
“让四爷失望了~”
袁四爷没搭理和尚,他对着三爷轻点首。
李三爷对着袁四爷,报以微笑作回应。
他侧身转头看向卑躬屈膝的和尚。
“四爷既然想看,那可千万别让他失望哟~”
那和尚面色平静,微微弓着腰,应了一声。
这时,一个下人端着托盘走来。
左边座椅上的袁四爷,看见托盘上的餐具摇了摇头。
“来者都是客,哪能让客人自己准备食材。”
此话过后,袁四爷转身看了一眼,靠墙而站的鸠红。
候在一旁的下人,看懂自己主子的意思后,他们拿着餐具走向鸠红。
靠墙而站的鸠红,上前三步,走到人前。
他抱拳拱手,对着袁四爷两人行礼。
“三爷,四爷,小人怕等会忍不住出声。”
“万一打扰您二位听戏的雅兴,那小人万死不辞。”
“能不能,让其他兄弟,把美食给送过来。”
坐在背椅上的袁四爷,看着戏台默默点了点头。
得到首肯的鸠红对着和尚,面带微笑点了点头打招呼。
接着他脱掉的裤子,拍了拍左腿。
等展示一圈后,鸠红跟着仆人下了楼梯。
此时戏台上已经换了一出戏剧。
随着报幕声后,锣鼓声再次响起。
不过要是有耳尖的人,肯定能听到锣鼓声中,夹杂着别样的叫喊声。
没让众人久等,一个人捧着木托盘,恭恭敬敬,走到二楼观看台。
此人把托盘端到李三爷,袁四爷面前。
双方看了一眼,托盘之中的羊腿,随后同时默默点头。
下人看到两位大人物表态,他端着托盘走到和尚身边。
高端的食材往往都不用烹饪。
此时戏楼后一只看家犬,正在吃着主人投喂的肉食。
狼狗口撕咬着鸡腿,喉咙里发出声响,
锋利的牙齿撕开肉块,血水顺着嘴角滴落。
戏楼里,坐在地上的和尚,也在享用美食。
正当他享用美食时,鸠红被人搀扶着,上了二楼。
只不过他左腿裤子里,空了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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