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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离开，看着他们打牌。胖男人手气很好，接连坐了三把庄，最后两把牌打成了五把。牌局结束后，蔡德诚数着自己的扑克牌，终于笑容，他赢钱了。“无常鬼”和瘦女人输了，俩人掏出钱包，数出一些红色钞票，放到牌桌上。蔡德诚没有立即拿，而是先让胖男人数出自己赢的那部分，然后才把剩余的钱放进兜里。“无常鬼”让他数数。他说都是朋友，难道你们还会赖账？几个人笑了起来。
送走三人后，蔡德诚扔给我一盒烟，让我拿去抽。我接过一看，是一包“和天下”。据我所知，蔡德诚之前抽的烟是玉溪。我拆开包装，拿出两支，扔给他一支。我拿着香烟，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说：“你丫混整了呀，烟的档次一下就高了。”
“我这也是混来的，任姐的面子广，导演平时抽这个，给了我一条，”他坐在沙发上，没有收拾麻将桌上的残局，“你丫也坐呀。”
我拿过打火机，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确实很柔和。我问他：“刚才跟你打牌的这几个人，都是哪儿的？”
蔡德诚乜斜着我，用暧昧的语气说：“看上那个女的了？你丫不是已经有郗新宇了吗？”
“去你大爷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呢！”
“告诉你啊，那样的女的少沾，谁知道她身上有没有什么病？”蔡德诚神秘兮兮地说，“那是一‘鸡’，松针儿带着呢。”
“谁是松针儿？”
“刚才坐在我上家的那个大胖子，”蔡德诚笑着解释，“听说丫以前特别瘦，松针儿这个外号是那时候起的，后来丫病了一场，吃了好多激素药，一下就胖了，没再瘦回去过，不过外号却一直没变过。”
我问：“你下家那个长得像‘无常鬼’似的家伙叫什么？”
“他叫诚子，跟我名字里的‘诚’字一样，”蔡德诚说，“好像都是外号，我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名。”
“你丫都是从哪儿认识的这帮牛鬼蛇神？”
“也是在别的牌友那儿认识的。”
“这种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丫少跟他们接触吧，”我劝慰道，“还有，我看你们玩儿的挺大呀，刚才你丫赢了得有一千多吧？”
“两千二，”蔡德诚自豪地说，“本来我也不打这么大的，平时和其他牌友都是小打小闹，有一次去了另一个牌友家，认识了这些人，他们玩儿的稍微大一些，我跟着凑了一手，觉得他们挺有意思的，就一起玩儿了，今天他们知道我回北京了，就张罗着来找我打麻将……”
蔡德诚正说着，我的手机响了，是俞筱楠发来的消息，说让我也给她带一些吃的回去，随便什么都行。我直接给她回了语音，说我没去吃饭，而是在哥们儿家聊天呢。俞筱楠没再回复。
蔡德诚探头探脑地问：“怎么？郗新宇管你管得这么严？”
我叹了口气，说：“唉，别提了，上次想要找你喝酒，就是打算跟你唠叨唠叨……我们来分手了……”
“我操，什么情况啊？”蔡德诚的反应不像是惊讶，更像是兴奋。
我简单说了说和郗新宇分手的始末，最后总结道：“他妈的，就好像又魔咒似的，李楚文和刘恒宇分了，王倩影和你丫也离了，现在就连郗新宇也不要我了，还都他妈的跟另外的女人有关系……你们俩是实打实地犯了错误，可是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你丫准是犯了错误不承认。我看上次跟着你来我家的那个小丫头就挺不错的，既然你现在已经和郗新宇分开了，干脆就把那个小丫头收了吧。”
“别你大爷了，我对她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你丫不是给我带礼物了吗？拿出来给我看看呀。”
蔡德诚把手里的烟揿灭在烟灰缸中，走进屋里，拎着一个手提袋走了出来，随手放到沙发上，说：“本来给你们俩买的礼物，谁知道哥哥不在北京的这些日子，人家把你蹬了。”
我拿过袋子，从里面取出礼物看了看，是一个包装很精美的海鲜干货大礼盒。我说：“她那份儿呢，赶明儿我给她送过去。”
“既然你们分手了，她那份儿就没了啊。”
“真他妈抠儿……”我乜斜着他，“这次跟组有什么感想啊？每天看别人拍戏，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有意思个屁，”说起这些，蔡德诚发起了牢骚，“我他妈也以为肯定特别惬意呢，每天在海边走走，吃吃海鲜喝喝酒，看看他们拍戏，如果演员有不理解的地方，我稍作指导，把自己的理念讲给他们……结果满不是这么回事儿！”
“有着名演员吗？你没要几个签名回来？”
“有个屁名儿！我要不是上网搜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们是谁，一个个都他妈号称是青春偶像，实际上呢，全都是驴粪蛋儿表面光，看着人五人六的，一个比一个没文化。我都他妈不想说那个女主角，除了长得漂亮以外，狗屁都不知道。本来有一个场景是在历史课上举手回答老师的问题，我写的小说里原本是问中国完全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是签订哪个条约之后，这个问题很简单吧，咱们都知道，是《辛丑条约》之后。我怕演员记不住这些，特意把问题改为了七七事变发生在哪儿。嘿！我操！我还是高估了那个女演员的学问，她他妈的拍这段的时候愣是NG了好几回，总也记不住‘卢沟桥’这三个字，她他妈的不说自己没文化，非赖我写的台词太难了。我当时真想代替那个时代的四万万中国人给丫一个大逼斗！别看人家学问不行，可是人家讨好导演和资方的本事大呀，最后逼着我把台词改了……”
“改成什么了？”我听得津津有味，好奇地询问。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简单的题目了。
“我都他妈没脸说，”蔡德诚又点上一支烟，“改成背‘鹅鹅鹅’了，背完之后，导演让演老师的那个演员再说一段初唐四杰的事情，显得不那么低级，我又临时改台词。明明写的是高中时候的事情，妈的，这么一改，变成幼儿园了。我大好的青春题材呀，白白浪费了。”
“哎，不对呀，你刚才不是说历史课吗？”
“是啊，历史老师原地改成语文老师了。”
“是挺操蛋的。”
“那没办法，谁让咱收了人家钱呢？”蔡德诚说，“结果到了剧组，我变成修改剧本的小能手了……就这么说，一共二十集的电视剧，我他妈改了得有十八集的内容。今天这个演员觉得不顺口了，明天那个演员记不住词了，全都是我的事儿……名气不大，脾气不小！”
“任玥就说不上话吗？”我问。
“唉，任姐也只能是和稀泥，一边哄着导演和演员，一边安抚我的情绪。”
“拍戏的这段时间，你又和她在一起了吗？”
“她挺忙的，没一直在组里，回北京了一段时间，后来又过去了，也是瞎忙，今天都没跟我一起回来。”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俩现在还像之前似的吗？你不是说还打算重新把王倩影追回来呢吗？”
“我和任姐其实不会有什么发展，只是互相欣赏而已——她欣赏我写的东西，我欣赏她能理解我写的东西，只不过在这期间产生了一些难以名状的情愫，进而没有把持自己，”蔡德诚说，“其实吧，在那个圈子里，这样算不了什么的，我就亲眼看见有女配角半夜三更地进到导演的房间里，至于他们做了些什么，我不说你也明白。当然，我和任姐并不是为了某种交易才那样的。”
“那你丫也是犯了错误呀。咱们就是普通人，不是那些名利场里的人，王倩影是不可能接受这些的。”
“任姐也支持我重新去追求王倩影，我确实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徒劳的解释是没有用的，还是得拿出实际行动来，我们俩也离了两个月了，我现在也不忙了，打算行动起来了。”
“首先，你就要和任玥断了联系。”
“肯定会断了那种关系的，如果要是有机会合作，我怎么能断送挣钱的机会呢。”
“还有，你打麻将这个事儿，虽然之前王倩影也和你一起玩儿，但那毕竟只是娱乐嘛，今天我看了你们的手笔，觉得你丫还是趁早和那伙人断了吧，别跟他们打那么大的了。”
“嗯，我知道……行了，我不留你了，你赶紧拎着东西走吧，我得收拾收拾了，每次打完麻将之后，跟打了仗似的，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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