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刚过，县里的通知就贴到了公社墙上：举办全省猎犬大赛，一等奖奖金一千元！消息像长了翅膀，当天就传遍了屯子。
曹云飞正在参田里除草，赵明气喘吁吁地跑来：叔！豆包能参赛不？
凑啥热闹，曹云飞直起腰，豆包都当娘了。
让小豆包去！青山和秀水不知从哪钻出来，一左一右抱着父亲大腿，它比豆包跑得还快呢！
管彤彤笑着递过毛巾：让孩子见见世面也好。
晚饭桌上，全家都在讨论这事。曹有才呷着酒说：当年黑云要是在，准拿头名。李凤英则担心：听说这回有外国狗参赛？
最激动的是护林犬队的孩子们。赵明带着十几个半大小子，把曹家院子围得水泄不通：曹叔，咱们队整体报名！
曹云飞被缠得没法，只好去公社探口风。赵铁军一见他就笑：就等你呢！这回比赛增设团队赛，专门考验人犬配合。
比赛定在秋分那天。曹云飞挑了五只最好的青年犬：小豆包、大黑二代、花脸闺女，还有巴特尔送的蒙古犬后代。训练场设在老河滩，每天清晨都能听见嘹亮的口哨声。
注意节奏！曹云飞吹着铜哨，追踪不是赛跑，要稳！
小豆包果然有母亲风范，总能第一个找到隐藏的假猎物。大黑二代力气大，能拖动百斤重的训练袋。最绝的是花脸闺女，有回竟从树洞里掏出个野鸭蛋，完整无损地叼回来。
随它爹，靳从起来看热闹，花脸当年就爱掏鸟窝。
比赛前三天，曹云飞带着犬队进山实战。在野狼沟附近，小豆包突然对着处草丛低吠——里面躺着只受伤的梅花鹿！
偷猎的套子，曹云飞检查鹿腿，刚伤不久。
他正要解套子，林子里冲出三个拿猎枪的汉子：别动！我们下的套！
领头的是个刀疤脸，曹云飞认出是去年盗伐红松那伙人的同党。眼看要起冲突，犬队突然集体狂吠——山梁上出现个棕色的庞大身影！
刀疤脸吓得枪都掉了。
是那头公熊！它人立而起发出怒吼，震得树叶簌簌直落。三个偷猎者屁滚尿流地跑了，连猎枪都顾不上捡。
曹云飞松了口气，却见公熊慢慢走过来，竟用鼻子轻轻碰了碰小豆包的脑袋。小豆包也不怕，反而亲昵地舔了舔熊掌。
老伙计，曹云飞笑了，你来当陪练？
比赛日这天，县城赛狗场人山人海。果然有十几条外国犬参赛，条条膘肥体壮。一条德国黑背对着小豆包龇牙，被大黑二代一声低吼吓退了。
第一项是障碍赛。小豆包像道黑色闪电，钻圈、跳栏、走独木桥一气呵成。最后过泥潭时，它竟懂得叼根树枝垫脚，引得满场喝彩。
成精了！裁判连连称奇。
第二项追踪最激烈。组织方在十里山林放了十只活兔，要求猎犬凭气味寻找。外国犬仗着体型大横冲直撞，却总被灌木卡住。
小豆包则展示出山林猎犬的优势：它时而低头嗅闻，时而抬头辨风，最后沿着一条隐秘的兽径直扑目标。当它叼着肥兔返回时，其他狗才刚找到第二只。
满分！计分员亮出牌子。
最后一项是救援模拟。组委会把藏在陡峭的山崖下，要求猎犬引导救援队。多数狗都被复杂地形难住，只有小豆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条近路——穿过瀑布后的山洞！
这狗认识路？组委会主席惊讶地问。
曹云飞笑而不语。他认出那是当年救小熊的路线，没想到小豆包竟从母亲那里继承了这份记忆。
颁奖仪式上，小豆包包揽个人赛三项第一。更让人惊喜的是，护林犬队夺得团体冠军，五只狗配合默契得像支军队。
我宣布！主席高声说，特别授予兴安岭护林犬队种犬配种资格！
这下可热闹了。好多外地养犬人围上来，举着钞票要配种。一条纯种藏獒的主人出价五千，被曹云飞婉拒了。
咱们的狗，他对孩子们说，要留给真正爱狗的人。
满载荣誉归来的路上，犬队走得格外威风。经过老河滩时，山梁上传来熊的低吼，像是在祝贺。小豆包仰头长吠三声，山谷回荡着奇妙的交响。
到家时已是深夜。管彤彤留着灯，锅里温着猪肉炖粉条。豆包带着崽崽们围上来，亲热地舔着小豆包的脸。
青山兴奋地比划，小豆包比狼还快！
秀水则抱着奖杯不撒手：明天我要带给同学看！
最让人感动的是赵明。少年把个人赛铜牌挂在曹云飞脖子上：叔，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护林犬队。
中秋夜，曹家在院里摆庆功宴。巴特尔带着马头琴来了，乌兰唱起新编的《猎犬赞》。歌声飘过山梁，狼群应和着，熊在林中踱步，连那只火狐狸都蹲在墙头上倾听。
值了...曹云飞望着满天星斗，想起前世冻死在林场的自己。若那时有只狗相伴，或许结局会不同？
霜降这天，参田迎来首次采收。药材公司派来专家，测得人参皂苷含量比野生还高。过秤时，算盘珠子响得像鞭炮。
老曹，经理握着曹云飞的手，明年扩大种植，咱们签长期合同！
曹云飞却看向远处的山林：得留够地方，让动物们也有家。
第一场雪落下时，小豆包又当母亲了。这窝七只崽，只只健壮。曹云飞留下两只，其余送给护林队员。赵明得了最像母亲的那只，起名小小豆包。
除夕守岁，曹家三代人围坐炕头。曹有才抱着重孙子，李凤英往火盆里添松枝。窗外，豆包家族和狼群的吠声此起彼伏，像在守岁，又像在歌唱这片生生不息的黑土地。
曹云飞轻轻摩挲着猎刀上的锈迹，那还是前世带来的老伙计。如今刀身映出的，已是一张满足而平和的脸。
他知道，这条人、犬、山、林共生共荣的路，会由孩子们继续走下去。而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每一个温暖故事，都将化作星火，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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