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幽仆喋血，扫尽魍魉魑魅
天渊秘境深处，一片狼藉的残垣断壁间，柳清漪盘膝而坐，周身灵气氤氲。一枚凝丹朱果的药力正在她体内化开，温和却磅礴的能量冲刷着她的经脉，试图向着筑基中期的壁垒发起冲击。她秀眉微蹙，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显然过程并不轻松。
其余青岚宗弟子围坐在她周围，人人带伤，神色紧张地为其护法，同时也抓紧时间恢复自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灵果特有的清香，混合成一种奇异而紧张的氛围。那柄染血的长剑就横在柳清漪膝前，剑身映照着她苍白却坚毅的侧脸。
突然——
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暂时的宁静！
七八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四周的残垣断壁阴影中激射而出！它们速度快得惊人，身形扭曲不定，仿佛没有实体，只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黑色烟痕，带着一股阴冷、死寂、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敌袭！结阵！”一名伤势稍轻的内门弟子骇然惊呼，强撑着想要起身！
但那些黑影的速度远超他们的反应极限！
噗嗤！
一道黑影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掠过一名正在打坐疗伤的外门弟子身旁！那弟子甚至来不及睁眼，喉咙处便多了一道细窄的、几乎看不见的血线！他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的惊愕尚未浮现，头颅便已歪斜着滑落，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溅红了身旁斑驳的古老石壁！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名试图拔剑的内门弟子只觉得手腕一凉，握剑的右手齐腕而断！断手带着长剑当啷落地，他还没来得及感到剧痛，一道黑影已经如同附骨之疽般缠上了他的身体，冰冷的、如同枯枝般的手指直接插入了他的胸膛，掏出了一颗仍在微微跳动的心脏！
“呃啊……”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尸体无力地倒下。
屠杀！一面倒的、冷酷高效的屠杀！
这些黑影如同最专业的屠夫，沉默而精准地收割着生命。它们的目标明确——清场，一个不留！
“保护大师姐！”剩下的青岚宗弟子目眦欲裂，悲愤交加，强忍着伤痛想要结阵抵抗！
但他们的挣扎在绝对的速度和诡异的攻击方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一道黑影无视劈砍而来的剑光，直接穿透而过，如同虚幻的鬼影，下一秒却凝实如铁，干枯的手爪带着刺骨的阴风，直掏向另一名弟子的丹田气海！
另一道黑影则如同流动的墨汁，沿着地面飞速蔓延，瞬间缠住一名弟子的双脚，可怕的腐蚀性能量爆发，那弟子的双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碳化，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响和焦臭味！
柳清漪被外界的惨叫声和浓烈的血腥气惊扰，强行从修炼状态中脱离，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同门被如同猪狗般屠戮的惨状！她双眸瞬间血红，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滔天怒火直冲顶门！
“住手！”她厉声尖啸，不顾体内奔腾的药力反噬带来的剧痛，一把抓起膝前长剑，就要拼命！
然而，一道最为凝实、气息也最为阴冷的黑影，如同等待已久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一只干枯得只剩皮包骨头、指甲尖锐发紫的手掌，带着冻结神魂的阴寒死气，无声无息地拍向她的后心要害！
这一掌若是拍实，柳清漪必定香消玉殒！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而下！柳清漪只觉一股彻骨冰寒从脊椎骨窜起，全身血液仿佛都要冻结！她想要转身格挡，但药力反噬和之前的伤势让她动作慢了半拍，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死亡之手逼近！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啧。”
一声极轻极淡、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咂嘴声，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一粒冰晶，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微妙地拉长。
那只即将拍碎柳清漪后心的枯瘦鬼手，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坚不可摧的壁垒，硬生生凝滞在半空，再也无法前进半分！指尖萦绕的阴寒死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细微的、如同冰雪消融般的嗤嗤声，迅速消散。
那道最为凝实的黑影猛地一颤，兜帽下两点幽绿的光芒剧烈闪烁，显露出极大的惊愕。
所有正在疯狂杀戮的黑影，动作都出现了瞬间的迟滞，它们齐刷刷地转向同一个方向——
不远处，一面倒塌了一半的古老石碑上。
夜玄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青灰杂役服，肩上扛着那根油光水滑的竹扫帚。他歪着头，看着下方血腥的屠场，脸上带着一种被打扰清净的、极其明显的不爽。尤其是当他看到地上那几具青岚宗弟子的尸体，以及溅在古老石壁上的温热鲜血时，他那半眯着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淡漠的…嫌弃？
“清理起来…很麻烦的。”他低声咕哝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废墟上。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璀璨夺目的灵力光华。
他只是从石碑上，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轻飘飘地落了下来。落地无声。
然后，他反手，将肩上的竹扫帚握在了手中。动作自然得像是呼吸。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道攻击柳清漪的凝实黑影（姑且称之为幽仆头领）。它虽惊不乱，发出一声尖锐刺耳、非人般的嘶啸！周身黑气暴涨，那停滞的鬼手猛然收回，双臂一展，滚滚黑烟自其斗篷下汹涌而出，化作无数张扭曲、痛苦、哀嚎的鬼面，铺天盖地地朝着夜玄噬咬而去！同时，它干枯的十指连弹，一道道凝练至极、散发着腐朽灵魂气息的灰色指风，如同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混在鬼面黑烟中，直射夜玄周身大穴！
“幽冥鬼啸！”
“蚀魂指！”
另外七八道黑影也同时反应过来，它们配合极其默契，身形如同鬼魅般散开，从四面八方同时扑向夜玄！有的化作滚滚黑烟试图缠绕束缚，有的直接融入地面阴影如同毒刺般突起偷袭，有的则张口喷出大股大股污秽不堪、散发着恶臭的墨绿色毒液，铺天盖地！
攻势狠辣刁钻，阴毒无比，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这绝非普通修士手段，更像是经过严格训练、专司杀戮的机器！
远处的柳清漪和幸存的两三名青岚宗弟子看得心胆俱裂！这种围攻，换做他们任何人，恐怕连一息都撑不过去！
面对这足以让筑基后期修士瞬间毙命的恐怖合击，夜玄的反应，平淡得令人窒息。
他甚至还有空叹了口气。
“花里胡哨。”
他握着扫帚中段，手腕只是极其随意地一转。
那根油光水滑的竹扫帚，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在他身前划出一个圆润无比、浑然天成的圆弧。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劲风呼啸。
就像一个老农，在自家庭院里，随意地扫了一下地上的落叶。
然而——
就是这看似轻飘飘、软绵绵的一扫！
那率先扑到的、无数张狰狞咆哮的鬼面黑烟，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净化之力，发出一连串凄厉无比的尖啸，瞬间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消融、蒸发，化作缕缕青烟消散！
那混在其中、阴毒无比的蚀魂指风，撞入那扫帚划出的圆弧范围，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无声无息地湮灭殆尽！
从地面阴影中突刺而出的攻击，在接近夜玄脚下三尺距离时，如同撞上了金刚岩，猛地弹回，甚至带起了几声骨骼碎裂的闷响！
那铺天盖地罩下的墨绿色毒液，更是在那扫帚划过的圆弧上方，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哗啦啦地淋了一地，将地面腐蚀得滋滋作响，冒出滚滚黄烟，却半点未能沾到夜玄的衣角。
一切发生的太快！
夜玄脚下未动分毫，只一记看似随意的横扫，便将所有诡异狠辣的攻击，于轻描淡写间，化为乌有！
所有黑影（幽仆）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兜帽下幽绿的光芒剧烈闪烁，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它们无法理解！那是什么力量？！那不是灵力！不是任何已知的能量形式！就像…就像天地本身在排斥、在抹除它们的存在！
“就这？”夜玄眼皮耷拉着，似乎有些失望。他手腕再转，握着的扫帚由横扫变为直戳，看似缓慢地向前一点。
点向那名幽仆头领。
幽仆头领浑身黑气爆涌，尖啸着疯狂后退，同时双手急速舞动，在身前布下一重重浓郁得化不开的、仿佛由无数哀嚎灵魂凝聚的黑色盾墙！
“万魂壁障！”
夜玄手中的扫帚尖端，依旧平淡无奇地向前点出。
噗——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了厚厚的积雪。
那重重叠叠、阴森恐怖的黑色魂力壁障，在扫帚尖端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被轻而易举地层层洞穿！甚至连片刻的阻滞都无法做到！
扫帚尖端，精准地点在了幽仆头领的胸口正中。
时间仿佛定格。
幽仆头领身体猛地僵住，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尖啸，瞬间停止。它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根抵在自己胸口、毫无灵力波动的竹扫帚。
然后——
轰！！！
一股无法形容、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如同沉寂了万载的火山，自那扫帚尖端轰然爆发！却不是向外扩散，而是无比凝聚地、尽数轰入了幽仆头领的体内！
幽仆头领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它的身体，如同被内部点燃的灯笼，无数道纯净到极致、却又霸道到极致的光芒，从它眼、耳、口、鼻、以及周身每一个毛孔中疯狂迸射而出！
下一秒！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幽仆头领的身体，由内而外，猛然爆裂开来！没有血肉横飞，没有骨骼碎裂！而是如同一个被吹爆的黑色气球，瞬间炸裂成无数最细微的、闪烁着点点磷光的黑色尘埃！
这些黑色尘埃甚至来不及飘散，便被那迸射出的纯净光芒彻底净化、湮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剩下一枚鸽蛋大小、表面布满诡异符文、正中央刻画着一个燃烧鬼首图腾的幽暗令牌，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令牌上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与祭坛上幽煞尊者同源的气息。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剩余的那些幽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原地，兜帽下幽绿的光芒疯狂跳动，充满了极致恐惧！它们最强的头领，竟然……被对方用一根扫帚……一下……点没了？！连渣都没剩下？！
远处的柳清漪和青岚宗弟子，更是如同石化，大脑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握着扫帚的青灰身影，如同仰望一尊降临凡间的神只！
夜玄却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看也没看地上那枚令牌。他目光转向那些僵立的幽仆，摇了摇头。
“业务不精，吓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他手腕轻轻一抖。
手中的竹扫帚再次划出。
这一次，不再是防御，也不再是单点攻击。
而是如同泼墨挥毫，又如清风拂柳。
扫帚划过一道看似随意，却玄妙难言的轨迹，轻柔地拂过那些僵立的幽仆身体。
没有任何声音。
那些幽仆的身体，在被扫帚拂过的瞬间，便如同被阳光照射到的冰雪，无声无息地开始消融、分解，化作缕缕精纯的黑烟，随即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净化、抹除。
一个，两个，三个……
如同用橡皮擦，轻轻擦去了纸上的污迹。
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
所有来袭的幽仆，连同它们的头领，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只有地上那几具青岚宗弟子的尸体，以及那枚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幽暗令牌，证明着方才那场短暂而恐怖的杀戮并非幻觉。
夜玄这才收起扫帚，随意地扛回肩上。他走到那枚幽暗令牌前，用脚尖将其挑了起来，拿到手中掂量了一下。
“幽冥教…巡幽使的令牌？”他瞥了一眼令牌上的鬼首图腾，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弧度，“看来是当年没扫干净的老鼠屎，现在又开始蹦跶了。真是…记吃不记打。”
他随手将令牌丢给还在发呆的柳清漪。
“拿着，出去后给云鹤那老小子看看，让他有点心理准备。就说‘老朋友’的狗又开始闻着味找过来了。”
柳清漪手忙脚乱地接住令牌，入手一片冰凉，那诡异的图腾让她心悸不已。“幽冥教？巡幽使？老朋友？”这些陌生的词汇让她心头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阴影。
夜玄却没有再多解释的意思。他目光扫过地上死去的青岚宗弟子，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打扫战场，能救的救一下。”他对着柳清漪吩咐了一句，语气依旧平淡，“抓紧时间炼化朱果，这地方…越来越吵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扛着扫帚，迈着懒散的步子，继续朝着秘境核心那片能量最为混乱的区域走去，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烦人的苍蝇。
柳清漪紧紧握着那枚冰冷刺骨的令牌，看着夜玄消失在废墟深处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同门的尸体和身边惊魂未定的幸存者，一股巨大的压力和无形的恐惧感笼罩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救治伤员，收敛同门遗骸。同时，那枚幽冥巡幽令，如同烫手的山芋，让她明白，青岚宗乃至整个南域，恐怕即将卷入一场难以想象的巨大风暴之中。
而此刻，在秘境最深处那座诡异的祭坛上。
幽煞尊者干枯的手掌猛地握紧，掌心那颗灰白色珠子“咔嚓”一声，裂开数道细纹。珠体内，代表着他派出的所有幽仆的生命光点，在瞬息之间，全部熄灭！
“呃……”一声压抑着巨大痛苦和惊怒的闷哼，从斗篷下传出。他周身翻滚的黑雾剧烈震荡，显然那些幽仆的瞬间灭亡，让他也受到了不小的反噬。
“全灭…怎么可能？！”他幽绿的眼眸中燃烧起震惊与暴怒的火焰，“区区南域边缘…怎会有能瞬间湮灭‘幽影卫’的存在？！难道是那几个老不死的发现了……”
他猛地抬头，目光仿佛要穿透秘境虚空，死死锁定夜玄离去的方向，声音变得无比森寒狰狞。
“不管你是谁！敢坏我圣教大事，屠我圣仆…本座定要将你抽魂炼魄，让你永世承受幽冥鬼火灼烧之苦！”
“传令！启动‘百鬼夜行’！本座要这秘境…寸草不生！”
祭坛周围残余的几名幽冥教徒吓得浑身颤抖，连忙匍匐领命，迅速消失在扭曲的光影之中。
幽煞尊者独自站在祭坛中央，周身黑雾汹涌，杀意滔天。他脚下的符文闪烁得越发急促，整个秘境的空间，似乎都开始微微震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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