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徐仙的解释,南初晓微微张了张嘴,看向那个精致香囊的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最终将探寻的目光投向徐仙,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
“你的意思是……我刚才连续做了那么几个梦,原因就是因为你手中的这个香囊?”他顿了顿,强调般地重复道,“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香囊?”
看到南初晓脸上的茫然与浓重的怀疑,徐仙并未气恼,只是平静地掂了掂手中那个深蓝色,绣着繁复云纹的香囊。
“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香囊,”他解释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里面装的,也不是市面上常见的干花或芳香植物,而是我亲手挑选,配伍的几味草药。”
当徐仙报出几个诸如“远志”“夜交藤”之类南初晓闻所未闻的草药名,并说里面装的是草药时,南初晓脸上立刻配合地浮现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状。
然而,徐仙依然能从他微微蹙起的眉心和游移的眼神中,清晰地看到那抹从未褪去的怀疑。
徐仙心下明了,自己所传承的这部分关于草药,关于气息调理梦境的知识,对于绝大多数生活在现代都市的人来说,确实显得过于玄奥甚至难以置信。
无法轻易取信于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依照徐仙往日的性子,点到即止的解释过后,他绝不会再多费唇舌去寻求他人的理解。
但不知为何,面对这位新同桌,他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这种微妙的感觉,让他破例地想要继续解释下去。
“这些草药都是真正有用的,”他补充道,语气认真了几分,“是我往年跟着师傅时,亲自去深山里采的,不是药房里那种批量种植的货色,它们经过特殊的炮制处理后,按照古方组合在一起,便产生了一些安神助眠,利梦宁心的功效。”
他略微停顿,眼中流露出一丝真实的歉意:
“这个香囊本是我自用的,这段时间用下来,确实觉得有些效果,但我确实没想到,它的气息对你的影响会如此明显,你仅仅是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就接连做了几场梦,刚才的那个噩梦强度还如此之大……这点是我始料未及的,实在抱歉。”
南初晓对于徐仙这番详细的解释,内心仍是半信半疑。
若说一些草药组合起来,能够帮助人安定心神,促进睡眠,他倒是愿意相信其有一定的心理或生理基础。
但“利梦”?
这对南初晓而言就太过夸张和玄幻了。
他虽然对做梦的深层机理了解不深,但也知道这在现代科学领域仍是一个复杂的未完全解之谜。
当代科学研究最多是建议营造一个黑暗,安静,舒适的睡眠环境,或许能间接影响睡眠质量,从而增加梦境的可能性,但绝无可能直接干预或“制造”特定梦境。
某些特殊药物的确可能通过影响大脑的睡眠结构或神经递质水平,间接改变做梦的频率或强度,但也绝非徐仙所说的这般轻巧直接。
而且也只是可能罢了。
所以,徐仙声称这个小小的香囊能让他连续做梦,南初晓是从根本上表示怀疑的。
在这个与他前世认知并无太大差别的世界里,“控制梦境”这个概念显然有些“超纲”了。
别说是一个普通人用一些看似普通的草药,就算龙傲雪真的像某些网络小说里的“龙王”那样权势滔天,内力强大无比,在南初晓看来,这也几乎是无法实现的事情。(龙傲雪在南初晓面前只展示过一些格斗技巧)
除非下一秒龙傲雪就亲自御剑飞行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这个世界其实可以修仙,否则,南初晓更愿意将刚才的梦境经历归因于转学第一天的心理压力和新环境带来的潜意识活动。
想到这里,南初晓脸上挂上了那种他练习过很多次,得体又不失礼貌的社交笑容,看着徐仙那难得流露出的,带着几分期待,仿佛在说“你一定要相信我啊”的表情,明智地选择了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他话锋一转,脸上适时地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刚才说,这个香囊里面的草药,都是你自己调配的?”他微微睁大眼睛,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难道……你还懂医术吗?”
听到这个问题,徐仙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被努力克制着的得意神情。
“当然,”他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笃定,“家里世代从事的就是相关行业,从很早起就是以这些药材、医理为生,我从小跟在师傅身边,耳濡目染,也就学了些皮毛。”
徐仙在简单述说这些时,目光微垂,因而没有注意到南初晓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混合着同情与了然的神色。
南初晓心中的猜测愈发确信了:
这位新同桌,家里定然管教极严,甚至可能有些脱离现代社会,才会让他年纪轻轻就接触这些看似“古老”的知识。
说完,徐仙抬起眼,那双清冷的眸子带着明显的期待看向南初晓。
南初晓仿佛瞬间读懂了对方的眼神,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带着惊叹的语气说道:
“哇,好厉害!”随即,他很是自然地询问道:“那……我能看一看你手中的这个香囊吗?”
在得到徐仙的允许后,南初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从徐仙摊开的掌心中拿起那个香囊,他用指尖轻轻捏了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听了徐仙说里面装的是草药,从而产生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他确实感觉到香囊内里填充着一些细碎干燥的物体,触感上像是某种植物的叶片,微小的花朵和细短的茎枝。
心中涌起一股好奇,他很想凑近闻一闻那所谓的“草药香”到底是什么味道,但动作刚到一半,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住了。
他抬眼看向徐仙,带着几分玩笑,又带着几分谨慎地问道:
“这里面……没有装什么违禁物品吧?”
徐仙闻言,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甚至坐姿都更端正了些。
“里面装的都是书里有记载的正经草药,”他十分郑重地,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保证道,“绝对没有任何违禁成分。”看着徐仙那满脸不容置疑的庄重表情,南初晓选择了相信。
不过,出于一贯的谨慎,他并没有直接将香囊凑到鼻子前深吸,而是将它平放在自己的手心,用另一只手在香囊上方轻轻地扇动了几下。
很快,伴随着这轻柔的微风,一阵独特而幽静的香气被送入他的鼻息。
南初晓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仔细地分辨着这股气息。
它幽远而深邃,带着一丝凉意,有点像某种生长在幽谷中的花的冷香,但又混合着草木根茎特有的沉稳土意。
可惜南初晓对植物的了解实在有限,一时间根本无法分辨出这具体是什么香味,只是单纯地觉得……很好闻,有一种让浮躁心绪慢慢沉淀下来的奇异力量。
……
不知道是班级里那些热情的同学,将“班里转来一个颜值极高的新男生”这个消息迅速传播了出去,还是那些原本就因为知道徐仙在这个班级,所以一有空就喜欢“偶然”从教室前门经过,试图偷看或者制造偶遇的人们,这次意外地发现了南初晓的存在。
总之,在午休过后,南初晓有些绝望地发现,他梦境中的某些场景,正在以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在现实中“成真”了。
现实的情况当然远没有梦境那般夸张和恐怖。
至少,其他班级的学生还保持着基本的礼节,没有直接冲进教室,更没有挤到南初晓的身边将他团团围住。
但他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教室的门边、窗外,假装在热烈讨论着习题或者闲聊,目光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像探照灯一样扫进教室,最终精准地落在南初晓的身上。
那一道道或好奇、或欣赏、或带着衡量意味的视线,虽然隔着一层玻璃和一段距离,依然让南初晓感到如芒在背。
班里那些性格比较大胆外向的女生,开始络绎不绝地凑到南初晓的课桌旁边,绞尽脑汁地寻找各种话题与他聊天。
从“这道数学题怎么做”到“你喜欢听什么音乐”,从“食堂哪个窗口的菜最好吃”到“周末有没有空一起去看电影”。
虽然大家的言行都还算礼貌,态度也算友善,但这种密集的、几乎不带停歇的社交轰炸,还是让南初晓感到有些疲于应付。
与梦中那令人窒息的恐惧相比,这固然是好上太多,但那种个人空间被持续侵犯的感觉,依旧让他心生烦躁。
又一次微笑着送走一位来探讨“学习心得”的女生后,好不容易等到上课的预备铃声响起,南初晓几乎是立刻松了一口气,带着一丝疲惫将额头轻轻抵在冰凉的桌面上。
缓了几秒,他才侧过头,有些无奈地看向旁边的徐仙,却发现对方似乎完全未被这课间的“盛况”所影响,表情依旧是一贯的淡然平静,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南初晓有些不解,稍稍回忆了一下刚才课间的情景,才发现即使有人偶尔将话题带到徐仙那里,或者试图与他搭话,徐仙也始终是这副模样。
他的回应总是极其简短冷淡,多数时候只是“哦”“嗯”“啊”之类的单音节词,偶尔多说几个字,也带着一种礼貌却疏离的意味。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自然而然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课间主动来找徐仙搭讪的人,明显要比围在自己身边的人少上许多。
认识到这一点,南初晓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喃喃自语道:
“看来……之后我也得学学徐仙的样子才行。”
在接下来的课间里,南初晓开始有意识地模仿徐仙那种淡然处之的态度,当再有女生靠近时,他不再像最初那样总是报以热情的微笑和耐心的回应,而是学着徐仙,尽量简化自己的语言,表情也维持在一种礼貌但略显冷淡的状态。
果然,如同徐仙所经历的那样,当他表现出这种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后,围上来的女生数量确实减少了一些。
虽然与那络绎不绝的总数相比,这点减少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但终究是让南初晓多获得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如此这般,总算熬到了下午课程全部结束的晚饭时间。
教室里的人群渐渐散去,徐仙不慌不忙,有条理地将桌面的书本和文具一一收进书包,拉上拉链。
他转过身,刚想开口邀请南初晓一起去食堂吃饭,南初晓却像是提前感知到了什么,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倦意,笑着婉拒了:
“谢谢,不过晚饭我就不吃了。”
徐仙闻言,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不赞同,他轻轻蹙起眉头,语气带着难得的坚持:
“不按时吃晚饭对脾胃不好,食堂的菜品虽然一般,但总比饿着强。”作为从小学习医理的人,他对养生之道有着本能的执着。
南初晓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产生了歧义,连忙摇头解释:
“你误会了,我不是不吃晚饭,”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轻快,“我是准备等回家再吃。”
徐仙挑了挑眉,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课桌上轻轻敲击着,显然对这个回答感到意外。
“距离放学还有相当长的时间,”他提醒道,目光落在南初晓看起来略显单薄的身形上,“你确定能撑到那个时候?”
尽管很努力地想要维持平静的表情,但南初晓的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眉眼间都染上了藏不住的愉悦。
“这个啊,”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像是要分享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申请了不用上晚自习,可以直接回家。”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徐仙的表情瞬间凝固。
在徐仙的认知里,晚自习是学生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无论是在山上的修行,还是转学后的这些日子,他从未听说过可以免修晚自习的特例。
南初晓似乎看出了他的惊讶,笑着补充道:
“家里离学校比较远,通勤不太方便,而且……”他顿了顿,选择了一个最温和的理由,“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不太适合住校,所以学校就特批我可以不用参加晚自习了。”
他说完,轻松地朝徐仙摆了摆手,背起早就收拾好的书包,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教室。
那身影格外洒脱,与周围行色匆匆赶往食堂或教室的学生形成了鲜明对比。
教室内,徐仙独自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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