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弥漫着淡淡的土腥气,以及尚未完全散尽的灵力余波。凌皓缓缓睁开眼,体内因先前恶战和强行催动神识而翻腾的气血已然平复,只是经脉深处传来隐隐的虚弱感,提醒着他此次消耗之巨。
目光所及,便看到李芊儿正坐在不远处一块稍显平整的青石上,素白的手指间,那枚龙眼大小、氤氲着淡淡灵光的筑基丹正被无意识地捻动着。她的侧脸在从洞口透进的微光里显得有几分朦胧,不似平日那般明媚张扬,倒添了几分别样的沉静。
忽然,她站起身,几步走到凌皓面前,二话不说,将那枚足以让无数炼气期修士抢破头的筑基丹直接塞进了他手里。
“喂,这个给你吧。”
入手微凉,丹药表面光滑,内里蕴藏的磅礴药力却让凌皓掌心微微发热。他着实愣了一下,抬眼看向李芊儿,眼中满是诧异。筑基丹的价值,他再清楚不过,尤其对于他这等无依无靠的散修,更是可遇不可求的破境契机。
李芊儿见他愣神,有些不自在地撇了撇嘴,习惯性地用带着几分娇蛮的语气掩饰道:“看什么看?本小姐距离筑基还早着呢,留着也是占地方。看你刚才那副拼命的样子,挺急需这东西的吧?”她顿了顿,声音稍稍低了些,语气也认真起来,“而且…你刚才,算是在黑煞宗那些杂碎手里救了我一命。这丹药,就当是报酬了。”
她似乎觉得这番说辞还不够,又往前凑了半步,继续道:“我李家在这片地界上,虽说比不得那些顶尖大宗门,但也有几分底蕴。你救了我,这份人情,我爹,我们李家肯定不会白欠着。怎么样?”她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种世家子弟特有的、理所当然的招揽意味,“要不要随我回天枢城李家?总比你一个人当个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的散修强得多。功法、资源,总归不会亏待你。”
天枢城李家。
凌皓的心脏确实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散修的艰难,他体会得太深了。每一次获取资源都伴随着风险,每一次修炼都如履薄冰。若能投入一个修真家族,获得相对安稳的修炼环境和稳定的资源供给,无疑是条捷径,尤其是对他目前炼气圆满、亟待筑基的状况而言,诱惑力巨大。
然而,这心动只持续了一瞬。脑海里迅速闪过几个念头:黑煞宗为何会精准伏击李芊儿?仅仅是巧合,还是李家内部本就与黑煞宗有所牵扯?自己身怀那来历不明、却又神异非常的神秘珠子,这是绝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一旦进入家族这等人多眼杂之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更何况,他天性不喜束缚,习惯了独来独往,凭借自身能力在刀尖上搏取机缘,虽险,却自在。
种种顾虑交织,最终沉淀为眼底的一抹坚定。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那枚沉甸甸的筑基丹轻轻握紧,然后朝着李芊儿微微拱手,语气诚恳却疏离:“李姑娘厚爱,凌皓心领。救命之说不敢当,当时情形,亦是自救。这筑基丹,于我确实急需,便厚颜收下,感激不尽。至于前往李家……”他摇了摇头,声音平稳,“在下散漫惯了,恐难适应家族规矩,只能辜负姑娘美意了。”
李芊儿脸上的期待之色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她显然没料到凌皓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在她看来,一个无根无萍的散修,面对李家抛出的橄榄枝和一枚实实在在的筑基丹,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说些什么挽回,但看到凌皓那双平静却透着不容更改意味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一丝明显的失望,混合着些许被拂了面子的恼意,在她眸中闪过。她终究是李家大小姐,何时如此低声下气过?当下,她冷哼一声,也不再劝,手腕一翻,又是一物掷向凌皓。
“随你便!”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非金非木,入手沉重,边缘刻着繁复的云纹,中间是一个古朴的“李”字,背面则是一个“客”字小篆。令牌表面灵光内蕴,触手温润,显然并非凡品。
“这是李家客卿令牌。”李芊儿别过脸去,声音带着点赌气的味道,“以后你若改了主意,或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可凭此令牌来天枢城寻我。城东最大的那间‘百炼阁’,是我李家产业,出示令牌,自有人带你见我。”
说完,她也不等凌皓回应,猛地转身,那一袭红衣在昏暗的洞窟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快步向外走去。身影消失在洞口光亮处的刹那,她似乎极轻微地停顿了一下,但终究没有回头。
凌皓握着尚有少女余温的令牌,看着那抹炽烈的红色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心中并无多少轻松,反而泛起一丝复杂的涟漪。他走到洞口,隐匿气息,远远望见李芊儿祭出一件叶片状的飞行法器,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那是天枢城的大致方位。
直到那道流光彻底消失在天际,凌皓才彻底放松下来。他低头,仔细端详着手中的令牌和筑基丹。丹药灵气盎然,确是上品。而令牌……他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材质和凹凸的纹路,神识下意识地微微探入。
就在神识触及令牌核心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看似普通的客卿令牌内部,竟隐藏着极其细微、近乎无法察觉的禁制波动。这波动并非针对持有者,更像是一种……远程的感应标记?更让他心头一凛的是,在令牌深处,似乎还封存着一缕极其隐晦、与李芊儿身上气息同源,却又更加深沉厚重的神念印记。这绝非普通客卿令牌应有的配置!
凌皓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想起李芊儿赠送令牌时,那一闪而过的、近乎执拗的复杂眼神。这丫头,恐怕并非单纯出于感谢。这枚令牌,更像是一个诱饵,一个将她与他强行捆绑的纽带。李家内部……难道真的如他所料,并非铁板一块?这令牌,是庇护,还是催命符?
他几乎能嗅到其中蕴含的麻烦气息。最好的处理方式,自然是立刻将这令牌丢弃,甚至毁掉,彻底切断与李芊儿、与天枢城李家的一切关联。
然而,当他抬起手,准备将令牌掷向深谷时,动作却停滞了。脑海中浮现出少女离去时那倔强而孤单的背影,以及她提及家族时,眼底深处那一抹连她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忧虑。这令牌,或许真是漩涡,但若就此舍弃,是否也意味着彻底关闭了某种可能性?在这凶险莫测的修真界,多一条路,哪怕是遍布荆棘的险路,有时或许也能绝处逢生。
权衡再三,凌皓最终还是将令牌收入了储物袋最不起眼的角落,并调动神识,在储物袋口附加了好几层简单的隔绝禁制。暂且留着吧,但必须确保其气息不会外泄分毫。
收起筑基丹,凌皓选定了一个与李芊儿离去方向截然相反的路径,身形展开,如一道青烟,悄无声息地没入了莽莽山林之中。他需要尽快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调整状态,然后服下这枚来之不易的筑基丹,冲击筑基期。只有自身实力提升,才能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任何风波。
数日后,天枢城,李家。
一间布置得极为雅致、却透着一股森严气息的书房内。李芊儿已然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红色衣裙,俏生生地立在书案前,但微微低垂的眼睫和紧抿的唇瓣,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书案后,坐着一位身着锦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正是李家家主,李擎峰。他听完李芊儿简略的、略去部分细节的叙述后,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的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哦?区区一个炼气期散修,竟能从黑煞宗的伏击中助你脱身?”李擎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却锐利如刀,落在李芊儿身上,“他还拒绝了你招揽,独自离开了?”
“是,爹爹。”李芊儿低声应道,下意识地避开了父亲的目光,“他说……他习惯了一个人。”
李擎峰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将客卿令牌给他了?”
李芊儿心头一跳,强作镇定地点了点头:“嗯,女儿想着,他毕竟救了女儿,留下一枚令牌,也算一份善缘。”
“善缘?”李擎峰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似笑非笑,“芊儿,你可知,近期家族内部并不平静。几位长老对我这家主之位,可是颇有微词。你在这个时候,将一枚能够直通内堂、享有一定权限的客卿令牌,给了一个来历不明、底细不清的散修……”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人,必须找到!立刻以家族名义,发出内部追查令,重点排查近期所有靠近天枢城的陌生散修,尤其是炼气圆满修为者。查明其下落,但暂不接触,先监视起来!我要知道,他拿这枚令牌,究竟想做什么!或者说,他背后,站着的是谁!”
李芊儿猛地抬头,俏脸上血色尽褪,失声道:“爹爹!他不是……”
“住口!”李擎峰厉声打断了她,眼神冰冷,“此事关乎家族安稳,由不得你任性!下去吧!”
李芊儿看着父亲那毫无转圜余地的神情,一颗心直坠冰窟。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自以为是的“报答”和那一点点隐秘的私心,可能将那个救了自己的少年,推入了一个何等危险的境地。
而此刻,远在数千里之外,一处隐秘山洞中闭关的凌皓,对外界即将掀起的风波还一无所知。他正凝神静气,准备服下那枚筑基丹,冲击修行路上的第一道真正天堑。命运的轨迹,在这一刻,已然悄然偏转。分道扬镳的两人,各自踏上的,都是一条布满未知与危机的道路。而那枚小小的令牌,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迅速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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