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胤与林婉儿二女说了一声便和葛烈前往了药神门分部。
药神门在彼岸城的分部,位于城池东区一片灵植环绕的幽静院落。与道域星枢塔的张扬跋扈不同,这里更显内敛沉稳。
穿过几重回廊,葛烈带着何胤来到一处守卫森严的厅堂外。通报之后,两人被引入。
厅内布置简洁,药香袅袅。三长老端坐上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一双眼睛深邃内敛,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长老,我和师傅来了。”葛烈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忐忑。
三长老的目光落在何胤身上,锐利如刀,开门见山:“何小友,葛烈,赵乾昨夜于醉仙楼外失踪,连同他的一名护卫,至今杳无音信。道域星枢塔那边,已经闹翻了天。”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重的压力,“老夫刚刚收到消息,星枢塔的执事,已将矛头对准了我药神门。”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何胤:“老夫只问一次,此事,是否与你们有关?厅内空气骤然凝固,仿佛连烛火都停止了跳动。
葛烈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后颈,身体一僵,宽大的衣袖下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在烛光下泛着微光。他求助般地看向何胤,眼神中混杂着惶恐与希冀,喉结上下滚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何胤神色坦然如常,修长的身影在烛光中投下一道沉稳的阴影。他迎着三长老如刀般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甚至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
他微微颔首,声音清晰而平静,每个字都像落在玉盘上的棋子般掷地有声:是我们做的。
葛烈只觉得脑子一懵,耳边嗡嗡作响。虽然早知道瞒不过去,但亲耳听到何胤如此干脆利落地承认,还是让他心脏狂跳如擂鼓,几乎要冲破胸膛。
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他死死咬住后槽牙才没让牙齿打颤发出声响。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的惩罚,每一幕都让他胃部绞痛。
三长老的眼神骤然一缩,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迸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几乎要刺破凝滞的空气。
他枯瘦如鹰爪的手指在檀木扶手上微微收紧,发出细微的声,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示出主人正在极力压抑的怒火。
何胤仿佛没感受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威压,依旧挺直如松。他略略抬起下巴,继续道:赵乾是此次药神门丹药拍卖的最大变数。此人行事乖张,若任其搅局,不仅会折损我门颜面,更会助长道域嚣张气焰。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铿锵,我们此次行动隐秘非常,尸身已用化骨散处理干净,连他随身的一应物品与护卫尸体一并熔了。绝无半点痕迹可循。
“就应为这个能让你冒着得罪道域的风险去杀赵乾?恐怕不止这些原因吧?”三长老思索片刻开口道,目光中的审视并未因何胤的坦白而放松,“你与他有何深仇大怨?还是另有隐情?何小友,你即为我药神门客卿,你大可放心的说明原因,我药神门本就与道域不对付,关键时候我们也会对你出手相助!”
何胤神色不变:“我与他背后的道域,本就有旧怨。只要是能削弱道域实力的事,我必然会去做。”
三长老沉默了片刻,目光在何胤平静的脸上逡巡,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和分量。厅内落针可闻,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半晌,三长老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现场,确实只有你们几人?再无其他目击者?动手时,可曾留下任何可能指向我药神门的痕迹?”
何胤摇头:“绝无第五人知晓。动手干净利落,未留任何线索。我已反复观察,绝不会因为疏忽大意而露出破绽影响此次拍卖会。”
听到“绝无第五人知晓”几个字,三长老紧绷的肩背似乎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那口气息中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沉重。
“如此……便好。”他靠回椅背,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赵乾是道域派来的炼丹大师,地位特殊。他的死,道域星枢塔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位仙蜕境的执事,此刻定是怒火中烧。找不到凶手,这怒火,首当其冲便会烧向我药神门。”
他看向何胤,眼神复杂,有责备,但更多的是凝重,“老夫并非惧怕道域。药神门立足千年,自有其底蕴。只是,值此拍卖会敏感时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的叮嘱:“你们二人,需格外小心。道域行事,有时并不讲究证据。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尤其是你,何小友,你为我药神门炼制出如此多的高级丹药,道域若有所察觉,定会重点追查于你。”
何胤平静地点头:“多谢长老提醒,晚辈自会谨慎。”
三长老看着何胤沉稳的态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他沉吟片刻,话锋一转:“拍卖会之后,老夫需返回宗门总部复命。何小友,不知你可有兴趣,随老夫一同前往,面见门主?”
此言一出,葛烈和李沁岚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面见门主?这可是极高的礼遇!何胤心下向往,脑海中浮现出那座云雾缭绕的丹鼎峰,传闻中连空气都浸染着千年药香的圣地。
作为丹道魁首,药神门不仅掌握着道灵世界最精妙的炼丹术,更编织着一张遍布各域的关系网,不论是对他的丹道理解和结交人脉都有着莫大好处。
他喉结滚动,胸腔里涌动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对抗道域?对抗那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天道意志?这个念头光是想想就让人脊背发凉。
但此刻,他分明感觉到沉寂已久的血液在血管中奔涌,像是蛰伏已久的猛兽终于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何胤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这邀请来得太巧了,巧得像是命运终于向他抛出了一根救命稻草。
若能得药神门门主青睐,那些遥不可及的计划,或许对抗道域更多了几分把握。
他几乎没有犹豫,拱手道:“承蒙长老厚爱,能拜见药神门门主,是晚辈的荣幸。拍卖会后,晚辈愿随长老同行。”
三长老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好!此事便如此定下。”他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这几日务必低调行事。葛烈,管好你的嘴!今日之事,若泄露半句,门规处置!”
“是!弟子谨记!”葛烈连忙躬身应诺,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但心中那块大石总算落了地。看来,不只是禁足被免了,连这顿打也免了。
走出厅堂,清晨的阳光带着暖意洒在身上。葛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师傅,刚才可吓死我了!还是您厉害,三长老居然没发火!”
何胤没有接话,目光投向远方天际。识海中那缕古老的气息依旧沉寂,如同蛰伏的凶兽。道域星枢塔的追查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而面见药神门门主,则是一条通向未知,却也蕴藏机遇的道路。
前路凶险与机遇并存。他眼神平静,只有微微握紧的拳头,泄露了一丝内心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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