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紫色的瘴气被狂暴的能量冲击波撕开巨大的豁口，露出鬼哭林深处更加扭曲狰狞的景象。无数枯槁如鬼爪的怪树在冲击波下疯狂摇曳，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地面厚厚的腐殖层如同沸腾的泥沼般翻滚，散发出更浓郁的腥腐气息。
而那股源自西北方向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巨网，死死笼罩着这片区域，带着令人灵魂颤栗的混乱与暴虐——域外天魔的气息！虽然微弱驳杂，但本质的扭曲感错不了！
“吼——！！！”
第二声咆哮撕裂瘴气，比第一声更加清晰，更加近！
伴随着咆哮，数道黏稠的、如同活物般的灰黑色能量触须，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冲击波的中心方向爆射而出！
它们无视了阻挡的怪树，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锁定了正在瘴气中急速穿行的姜阎和陆沉！
“散开！”
姜阎低喝一声，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左侧急闪！
一道灰黑触须擦着他后背掠过，所过之处，几棵合抱粗的怪树瞬间被腐蚀出巨大的孔洞，冒出刺鼻的青烟！
陆沉几乎同时向右侧翻滚！
他动作迅捷依旧，但脸色却比刚才更加苍白。
一道触须贴着他翻滚的轨迹狠狠抽在地面上，留下一条焦黑的深沟，另一道触须如同毒蛇般从刁钻角度卷向他小腿！
陆沉眼中厉色一闪，指尖瞬间迸发出刺目的金色雷弧，带着浩然天威的余韵，狠狠劈向那道触须！
轰！
金雷与灰黑触须猛烈碰撞！
刺目的光芒炸开，狂暴的能量乱流席卷四周！
那灰黑触须被金雷炸得剧烈扭曲、黑烟直冒，发出凄厉的嘶鸣，但并未完全溃散！反而在扭曲中分叉出数道更细小的、带着强烈精神侵蚀的黑色细丝，无视了物理防御，顺着金雷能量的轨迹，瞬间没入了陆沉的身体！
“唔！”
陆沉身体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灵魂！
他闷哼一声，眼前骤然一黑，金眸中的神采瞬间黯淡下去，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嘴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
那侵入体内的黑色细丝，带着域外天魔特有的、混乱灵魂的侵蚀之力，如同无数细小的毒针，狠狠扎向他本就残缺脆弱的神魂本源！
剧痛，一股撕裂灵魂般的剧痛瞬间淹没了他！
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扭曲，无数混乱的呓语和恶意的画面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身体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
“陆沉！”
姜阎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
他紫眸中寒光暴涨，在陆沉踉跄倒地的瞬间，他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折返！一股磅礴精纯的深蓝寒气如同怒龙出海，从他掌心狂涌而出！
这股寒气并非攻击，而是瞬间在陆沉周身形成一道急速旋转、密不透风的玄冰屏障！
屏障表面凝结出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符文，散发着冻结灵魂、封绝邪祟的幽冥法则气息！
嗤嗤嗤——！
后续追击而来的几道灰黑触须狠狠撞在玄冰屏障上！
刺耳的腐蚀声响起，玄冰屏障剧烈震荡，表面被侵蚀出大片凹陷和黑斑，但终究没有被突破！
那混乱的侵蚀之力被幽冥寒气死死隔绝在外！
姜阎一步踏至陆沉身边，左手一把抓住他失去平衡的手臂，冰冷的手掌带着一股精纯的幽冥之力强行灌入陆沉体内！那力量瞬间锁定了那些正在陆沉神魂中肆虐的黑色细丝，并将其强行冻结、逼退！
“走！”
姜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半拖半拽着意识模糊、脚步虚浮的陆沉，再次朝着远离能量源头的方向急速冲去！
幽冥寒气形成的屏障如同一个移动的堡垒，硬顶着后方不断袭来的触须攻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始终没有破碎！
两人在扭曲的怪木和翻滚的瘴气中亡命奔逃。
身后，那恐怖的咆哮声和能量冲击如同跗拳紧追的恶兽，不断撕裂着森林。
姜阎的脸色也微微发白，维持这强度的幽冥屏障和驱散陆沉体内的侵蚀力量，对他同样是巨大的消耗。
不知奔逃了多久，直到身后的恐怖威压和追击的触须终于被浓密的瘴气和扭曲的地形暂时阻隔，姜阎才猛地停下脚步，将几乎失去意识的陆沉靠在一棵巨大的、根系虬结的枯树下。
他迅速布下几道简易的幽冥警戒符文，紫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确认暂时安全后，他才蹲下身，冰冷的手掌再次按在陆沉的心口，精纯的幽冥寒气探入他的身体里，继续清除那顽固的侵蚀力量。
陆沉的身体在寒气刺激下剧烈颤抖了一下，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金眸中充满了痛苦的血丝和极度的疲惫，脸色白得吓人，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
“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神魂的剧痛，让他眉头紧锁。
姜阎收回手掌，陆沉体内最后一丝混乱的侵蚀力量已被他强行冻结驱散。
他站起身，紫眸居高临下地看着靠在树干上、虚弱不堪的陆沉，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惊怒和……一种被欺骗的火焰！
“一个……连本体都未降临的天魔杂碎……”姜阎的声音冷得如同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仅仅是一些逸散的能量触须……就让你虚弱成这样？”
他微微俯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紫眸死死锁住陆沉痛苦的金眸，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挖出隐藏在最深处的秘密。
“昊天！当年我陨落之后……你到底做了什么？！”
质问！
如同惊雷炸响在陆沉混乱的意识中！
陆沉的身体猛地一颤，金眸剧烈收缩，痛苦中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狼狈和被逼到绝境的绝望。
他试图避开那穿透性的目光，嘴唇嗫嚅着，想继续用“大战损伤”搪塞过去。
“别再用那套说辞糊弄本座！”姜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属于幽冥帝君的森然威压，冰冷的寒气几乎将周围的空气冻结！“神魂残缺至此！本源震荡如斯！这绝不是寻常大战能造成的创伤！说！”
最后一声厉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陆沉摇摇欲坠的心房上！
陆沉看着姜阎那双燃烧着冰冷怒火的紫眸，看着他眼底深处那被强行压制的、却无比清晰的担忧……
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崩溃。
他靠在冰冷的树干上，仰起头，看着灰紫色瘴气弥漫的扭曲天空，金眸里翻涌着刻骨铭心的痛楚和一种近乎疯狂的释然，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无尽苦涩和自嘲的笑容。
“做了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干涩，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呵……我做了……什么。”
“我做了一个疯子才会做的事……”
他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片燃烧着星辰、破碎着天穹的惨烈战场。
画面清晰得如同昨日。
“……当年那道暗算……击中的……是你的神魂……”陆沉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每一个字都浸透着血与火的痛苦，“而且……眼看就要散了，就在我眼前……一点点崩解……消失……”
说着，他忽然猛地睁开眼，金眸死死地盯着姜阎，里面是几乎要溢出的、穿越了无尽轮回的恐惧和绝望！
“我受不了！！”他低吼出声，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什么天帝！什么三界共主！当时……我什么都没想……只想把你抢回来！”
“所以……”陆沉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痛苦，仿佛再次承受着那撕裂神魂的剧痛，“我引爆了帝印核心……引爆了属于天帝的天道权柄！用那毁天灭地的力量……撕开了围攻的天魔……也……把自己炸得只剩半口气……”
他抬起手，颤抖的指尖指向自己的眉心，金眸里是刻骨的自嘲和疯狂。
“……我用仅剩的一半神魂……护住了你最后一丝真灵……接着……便带着你……一起冲进了轮回井……”
声音落下，万物凝滞。
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天魔咆哮，和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姜阎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间僵在了原地。
那双冰冷的紫眸剧烈地震颤着，仿佛平静的寒潭被投入了万钧巨石！
他看着陆沉苍白痛苦的脸，看着他那双承载了无尽疯狂与绝望的金眸，脑海中仿佛炸开了那场被遗忘在轮回尽头的惨烈画面！
天帝引爆权柄！自毁半魂！只为护他一点真灵！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极致的震惊、荒谬、以及一种灵魂深处被狠狠撼动的悸动，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姜阎冰冷坚固的心防！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所有翻涌的情绪，只化作两个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冷颤音的字。
“……疯子！”
陆沉却笑了，笑得苍凉而畅快，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是啊……我就是个疯子……”他靠在树干上，疲惫地闭上眼睛，“但……这轮回后，我终究……还是找到了你，这就……值了。”
短暂的死寂后，姜阎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陆沉。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似乎在强行平复翻腾的心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恢复了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沙哑的声音开口。
“你的神魂……本座会想办法补全。”他顿了顿，声音斩钉截铁，“不惜一切代价。”
他微微侧过头，紫眸的余光扫过虚弱的陆沉，眼神复杂难明，语气却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三界可以没有北阴酆都大帝……但绝不能没有执掌天道权柄的玉皇大帝。”
“若日后……本座再遭不测，”姜阎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必须以三界为重。绝不可……再行此疯魔之举！”
轰！
一股狂暴的金色气浪毫无征兆地从陆沉身上爆发开来！
他猛地睁开眼，金眸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如同被触犯了逆鳞的巨龙！那怒火瞬间驱散了虚弱和痛苦，只剩下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暴怒！
“姜阎——！”
陆沉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与压迫感！
他强撑着身体，一把抓住姜阎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那双燃烧着金焰的眸子死死锁住姜阎冰冷的紫瞳，一字一顿，如同寒铁交击。
“你给本帝听清楚了！”
“三界存亡，自有天数！”
“但你若再敢说一句‘以三界为重’、‘牺牲自己’之类的话……”
陆沉的金眸中，那缕微弱却本质高渺的金色火焰再次升腾，带着焚尽一切的怒意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狠狠烙进姜阎的眼底。
“本帝就再疯一次给你看！不仅把这三界搅得天翻地覆！我还会让那所谓的天道权柄……给你陪葬！”
冰冷的威胁，裹挟着滔天的怒意和不容置疑的决绝，狠狠砸在寂静的瘴气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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