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张沉甸甸、还带着血腥气的狼皮,加上一些剔下来的好狼肉和狼骨,被狩猎小组用绳索和粗木杠子做成简易拖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拖出野狼谷,弄回靠山屯。
这景象比上次拖回黑熊还要骇人,屯口闲聊扯淡的老头老太太们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手里的烟袋锅子掉了都忘了捡。
“额滴个亲娘哎……立秋,猛子……你们这是……把狼窝给端了?!”
老生产队长正好在屯口溜达,看到这场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扶着旁边的杨树才站稳。
程立秋累得话都不想说,只是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孙猛则挺直了腰板,尽管累得浑身散架,却故意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没啥,就一小群不开眼的,撞枪口上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扑棱棱地飞遍了靠山屯的每一个角落。
十一张狼皮!
这是啥概念?
往常谁家能打到一只狼都够吹半年的牛了!
程立秋这伙人进山才几天?
就直接端了一窝!
各种惊叹、羡慕、难以置信的议论瞬间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十一张!整十一张狼皮!”
“程立秋那小子是真神了!以前咋没看出来他有这本事?”
“还有孙猛那愣头青,魏老蔫家那大小子,连王栓柱那闷葫芦都跟着发财了!”
“这得卖多少钱啊?老天爷,不敢想……”
程立秋没在屯里多耽搁,让孙猛他们先回家歇着,自己只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雇了屯里一辆拉柴火的马车,把狼皮仔细盖好,直奔公社供销社。
赵主任早就望眼欲穿了,看到程立秋真的如期而至,而且一下子拿出十一张品相相当不错的完整狼皮,激动得手都哆嗦了,连连拍着程立秋的肩膀:“立秋!好样的!我就知道你没看错人!厉害!太厉害了!”
他立刻联系了县里那个“特殊单位”的采购员。
对方验货后,虽然对皮子上少量的枪眼(五六半打的)略有微词,但整体质量和数量远超预期,显然也非常满意。
最终,一个让程立秋心脏都漏跳几拍的天价成交了!
厚厚几沓崭新的大团结,用牛皮纸包得结结实实,塞满了程立秋带来的那个破麻袋。
揣着这巨款,程立秋感觉脚下的路都有点飘。
他没敢多留,谢绝了赵主任喝酒的邀请,立刻赶回屯里。
当晚,在新宅那温暖亮堂的屋里,程立秋把孙猛、魏建国、王栓柱都叫了来。
当他把那一大包钱倒在炕桌上时,油灯的光芒似乎都被那摞成小山的钞票给压暗了。
孙猛、魏建国、王栓柱三人,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呼吸粗重,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彻底傻了。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甚至没想过能见到这么多钱!
程立秋按照事先说好的分成,将钱分成四份,最大那份推到自己面前,其余三份推给三人。
“点点,一人一份。”
孙猛看着自己面前那厚厚一沓,手抖得厉害,猛地抓起来,又像烫手似的放下,脸憋得通红,突然大声道:“立秋哥!这…这不行!太多了!打狼主要是你的功劳!枪是你开的,头狼是你打的!俺们就是跟着壮个胆儿!这钱俺不能拿这么多!你得多分点!”
魏建国和王栓柱也如梦初醒,连忙把自己面前的钱往程立秋那边推,结结巴巴地说:“对对,立秋(哥),猛子说得对,俺们没出啥力,这钱拿着烧心……”
程立秋把脸一板:“事先咋说的?规矩就是规矩!说好了一成就是一成!没有你们在旁边策应、捡柴、壮声势,我一个人能成事?这钱,该你们拿的,就拿着!再推扯,就是看不起我程立秋!”
他态度坚决,语气不容置疑。
三人推辞不过,看着眼前那实实在在的、能改变一家人命运的巨款,最终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那一刻,他们对程立秋的感激和信服,达到了顶点。
然而,巨大的财富就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池塘,激起的绝不仅仅是喜悦的涟漪。
孙猛揣着钱回家,把钱往爹娘面前一放,老两口差点吓晕过去,反应过来后便是狂喜,关起门来一遍遍数钱,又哭又笑,叮嘱孙猛一定要死心塌地跟着立秋哥干。
魏建国把钱交给媳妇,他媳妇拿着钱的手抖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去扯了新布,给男人和孩子都做了新衣裳,走路都带风,见人就笑,但晚上睡觉却偷偷跟魏建国嘀咕:“当家的,立秋是能耐,可这玩命的钱…咱就拿一成,是不是有点…少了?你看猛子还好,那王栓柱就出条狗…”
王栓柱家更是如此。
他娘看着儿子拿回那么多钱,先是高兴,接着就抱着黑豹掉眼泪,念叨着“我儿受苦了”、“这钱是拿命换的”、“黑豹都受伤了”……话里话外,也觉得自家儿子和狗出的力,不止值这一成。
这些嘀咕声,虽然没当面说,但难免通过孩子、婆娘们的嘴,隐隐约约传出来一些。
屯里的风向也开始变得微妙。
羡慕依旧,但嫉妒和酸话也悄然滋生。
“啧啧,程立秋这下可是发了横财了!”
“那可不,人家拿大头呢!剩下那仨,也就是喝点汤。”
“听说在野狼谷差点没回来,玩命啊这是…”
“玩命也是程立秋玩得多,他们跟着跑跑腿罢了…”
甚至有人故意在程立夏和张桂枝面前挑事:“立夏啊,你弟弟这下可是咱屯首富了,没想着拉拔拉拔你这亲哥?”
程立夏黑着脸不吭声,张桂枝则在家摔盆砸碗,咒骂程立秋“黑了心肝”、“有钱不认亲兄弟”。
程立秋何等敏锐,屯子里这些细微的变化和伙伴家人那点小心思,他很快就察觉到了。
但他没有声张,更没有立刻去找魏建国和王栓柱谈话。
他知道,这是人性,怪不得他们。
要想队伍长久,光靠情义不够,还得有更牢靠的利益捆绑和更清晰的规则。
他先是私下找到孙猛,孙猛倒是光棍,直接说:“立秋哥,别人咋想俺不管,俺孙猛就认你!你说咋干就咋干!钱多钱少,俺信你绝不会亏待俺!”
程立秋拍拍他肩膀,心里暖和。
接着,他挑了个时间,先去了魏建国家。
他没提钱的事,而是拿出一些上好的金疮药和一块新买的厚实棉布:“建国哥,听说嫂子手巧,这布给娃做件新棉袄。这药膏好,你干活磕了碰了抹点好得快。”
魏建国憨厚,搓着手不好意思:“立秋,这…这咋好意思…”
“咱哥俩客气啥。”程立秋坐下,跟他唠了会儿家常,才貌似随意地说:“往后啊,这山里活儿越来越险,光靠分成也不是长远事儿。我琢磨着,等开春手头再宽裕点,咱们是不是能凑点钱,添置点更得劲的装备?比如整个爬犁车?或者也买几条好狗崽一起养?到时候按出钱多少,再算份子,风险共担,赚了也更能多分点。”
魏建国听得似懂非懂,但感觉立秋是在为他长远打算,心里那点小疙瘩顿时消了不少,连连点头:“哎,哎,立秋你说了算,俺听你的!”
从魏建国家出来,程立秋又去了王栓柱家。
他直接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纸包,塞给王栓柱他娘:“婶子,这钱是单独给黑豹的。这次进山,黑豹立大功了,还受了伤,这是它的营养费和功劳钱。您可别推辞,黑豹是咱小组的功臣,该得的!”
王栓柱他娘捏着那分量不轻的红包,愣住了,随即眼圈就红了:“立秋啊…这…这咋说的…栓柱,快谢谢立秋哥!”
王栓柱吭哧瘪肚地谢过。
程立秋又看了看黑豹的伤,仔细上了药,对王栓柱说:“栓柱,黑豹是条好狗,以后它就是咱们小组的正式成员,它的那份,以后都单算。”
这一番操作下来,魏建国和王栓柱两家那点微妙的不平衡感,很快就被安抚了下去,甚至对程立秋更加死心塌地。
屯里的风言风语,也随着程立秋主动给黑豹发“奖金”这事传开,变成了夸他办事讲究、不亏待伙伴。
程立秋站在自家院里,看着远处覆雪的山峦,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压下去了。
真正的团队,需要在一次次共同冒险和利益分配中慢慢磨合。
而他,有这个耐心和智慧,把这支队伍带好。
眼前的这点小波澜,不过是猎途中的一段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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