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小道士神色骤变，一双黑眸凝视过来，灰眉间落下的灯光折射出渐近透明银辉，与一身朴素不失格调的道服相合，朦胧而神秘，月光洒落，若那真正的世外道士下凡来。
“别看了，就你，还嫩着呢。”老人挥手一拍，几许蹭来灰粒打落，小道士挣扎半晌，抬头苦闷道：“师父，那还有救么？”
老人没有理会，对依旧平静的顾警官说：“顾家小子，你没什么想说的？”
顾绝驰摇摇头，老人与之对视，稍后，他笑了起来，翻手间半碗美酒洒落月光。
“好了，经久未见开个玩笑啦，顾家小子，你不会当真吧？”他笑眼眯眯，招呼落座。
“您知道的，我向来不信这些。”顾绝驰很是配合坐下，双手接过瓷杯先敬一杯。
敬而不饮，这是俗礼。
再说，最近盗没盗墓，他本人会不知道？
“哈哈，好！”老人变脸速度可谓迅疾如风，稍纵又是另一副模样，他正色道：“既然这酒也喝了，那说说吧，何事找我？先说好，你们这一行，非特殊情况，我可不能参与，你要是还想，做梦比较现实。”
顾绝驰一时沉默，对上小道士的目光，轻轻摇头，“您老误会了，只是近来遇到一位才华横溢的人杰，心有所感，又正巧您在这，特来一问，这事是否能成。”
“问我这事？”老人一愣，神情略微古怪，手中酒不饮，看着清泉倒影中一身正气的男子，他忽的又是一笑，骂道：“你个老奸巨猾的臭小子，谁说你不懂变通的？明明比你那腹黑哥还会说！”
“不知您老可否予一忠言，小子也好权衡利弊再做决定。”顾绝驰面色诚恳，一副纯良。
“好啊，那你倒说说那人有何外貌体征，我且算上一卦。”老人随意说，面上笑容似在玩笑。
“普通，平凡，但神秘——人也很奇妙，不仅是性格见解独特，而且给人的感觉不同寻常，有时近在咫尺，又像远在天边，可见不可及……”不知不觉，顾绝驰脑中浮现青年的模样。
想象与现实略有差距，或无伤大雅。
“哦？”
老人略作思索，右手邀饮左手做卦，指尖漂流随意随心，醇香清酒如流水瀑下口，闭上眼享受，四味回转心尖……
稍后，他睁眼望来，看着正气凛然的顾警官轻叹：“何必呢？有的事情之所以是过去式，是因为早已落下帷幕，你又何必吃力不讨好，费尽心思要将它挖出来？”
顾绝驰面色平静，道：“您是知道，还是知道？”
老人不答，顾绝驰又看了老人一会，心中似有决定，他倾倒杯中酒，举坛倒酒再敬一杯，随后起身向老人拱手辞行：“辛苦您了，告辞。”
“师父！”小道士喊道。
“好吧好吧，看在我家宝贝徒弟的份上，最后再提点你一下，顾家小子，引火烧身，小心身边人呐……”点到为止，老人再次拉着酒友共饮，对面一脸无奈，他是全当没看见。
“身边人么……”顾绝驰回眸一瞥，再与小道士别，途经柜台，翻手，双指夹带，熟练递出一张黑卡，与结账单。
长者，小辈解也。
“真是当宝护着啊。”他低眸一瞥，取过回递的卡扭头就走。
没办法，裤兜里的来电提示音此起彼伏，想让人不注意都难，同样，不用说都知道，这会能是谁打来的。
不过，还不是时候。
转眼，顾绝驰已然上了车，就在准备发车之际，他忽地顿住，垂眸一瞥扔一旁的手机，落指清滑，没等对面传来轰炸，先发制人：“林局，我喝酒了，让局里派个人来接一下。”
可谓是，张口就来。
“……哈？”林承一时转不过脑筋，心中怒火与紧张就像瞬间漏气的气球般萎缩，不过他是谁，很快反应过来，连忙问：“白景呢？你安全送他返校了没？喝酒？你别告诉我……”
“没有。”顾绝驰打断，面不改色补充：“白顾问安全抵达，我是之后刚好送朋友回去，路上聊多来劲喝了两杯。”
“那就好，记住，啤酒还好，那种度数很高的酒，绝不能让白景碰。”林承说完，啪一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响声如雷。
“林局？”顾绝驰不由挑眉。
“没人有空，要么自己开回去，要么打车。”啪，通话就此结束。
顾绝驰毫不意外，但要当真，呵呵——他反手打下手机，熄屏。车内低灯与夜色混杂，于清风的光辉下，营造出一副恰到好处的昏沉之景，男子舒躺其中，唇角轻微上扬，模糊交叠间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不久，夜幕下沃尔沃的前照灯开启，接着是左转向灯，顾绝驰侧眸看向后视镜，前后无来车，无人流走动。
他的运气，一如既往正常！
油门，离合，换挡一气呵成，沃尔沃如狂狮一声咆哮，冲入黑暗之中！
……
前不久，另一边。
廊道里无声无息，不时窗外呼啸的晚风掀起一支细柳，几枚落叶。
刷卡感应，银屏闪烁，这一切的发生近乎完全没有声音，但点点微光出现在无尽的黑暗中，已然可以诠释所有，像是这一刻才有人注意到，这方明明装有声控感应灯的宿舍楼多了生气。
随着门把被拧动，打开，刹那，光暗瞬转，与身后暗沉空间形成鲜明对照，一袭身影自夜幕下显现原型，光暗交叠处，原是回来又去的白景。
白景走进宿舍，一眼望去，依旧是那熟悉的小方天地。他自然而然地在不大的空间行走，随意浏览，像是归来的短期漫步，随后，他取过一旁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七月的风，八月的雨，九月的……白校长？”就在这时，不合时宜的音乐响起，白景只能返回床边。
“嗯，是我，身体怎么样？需要请校医来给你看看么？”关切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没事。”白景垂眸，“抱歉，又给您添麻烦了。”
“白景！”对面的声音猛然沉重起来，白景一怔，传来的声音又变得轻缓，透露着压抑与克制，一字一句，又格外清晰：“你永远不用说抱歉，无论是跟我，还是他们，亦或者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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