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暖光尚未完全褪去，小院里众人的热情也丝毫未减。
宋清越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充满信任和期盼的脸庞，顿时觉得现在是宣布采药任务的好时机。
她转身快步走进屋里，从那个随身携带的旧行囊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李云亭给她的那张清单。
再次来到院中，她将清单展开，就着夕阳最后的光亮和屋内透出的微弱灯火，神色认真地看向众人。
“各位叔伯乡亲，”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晰而沉稳，“既然大家信我，那咱们就得立刻行动起来。咱们十天后，不仅要还牛车，还要拉着新炮制的药材去县城李记药行。这是我向李公子承诺的，也是咱们村接下来的一条活路！”
她的话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屏息凝神地听着。
“这是李记药行急需的药材清单，上面有二十多味药。”
宋清越将清单展示给大家看，虽然大多数人并不识字，但那密密麻麻的字迹，自带一种令人信服的权威。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务实：“不过，这上面的药，并非咱们这山里都有。我仔细看过了，目前我能认得、并且确定咱们村附近山地就有的，主要是这六味：石斛、鸡血藤、砂仁、石菖蒲、水蛭，还有巴戟天。
“其他的药材，或许山里也有，但我暂时不认得，不敢胡乱采摘，以免误事，甚至出事。”
宋清越解释道，语气谨慎，“所以，咱们第一步，就先集中力量，把这六味药采好、炮制好！”
“越越，你就直说，要我们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
宋大川率先表态，声音洪亮。
“对！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众人纷纷附和。
宋清越心中一定，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开始有条不紊地分配任务：
“好！时间紧，任务重。咱们分头行动！”
“首先，捉蚂蟥的活儿，还由之前有经验的王叔、李大哥你们几位负责，地点、方法照旧，炮制也按之前的流程来。这东西费时，明天一早就得开始。”
被点到的几人立刻郑重点头：“放心！包在我们身上！”
“其次，也是最要紧的，”宋清越看向大部分村民，“剩下的五味草药，需要大量人手。但山里药材长得分散，也不是谁都立刻能认全。所以，明天天一亮——”
她看向刘叔、宋大川以及另外几个公认手脚麻利、眼神好的壮劳力：“刘叔，叔，还有大牛哥、大力哥，麻烦你们几位，明天一早跟我进山。我带路，指着地方，把这五味药长什么样、在哪找、怎么采，一一指给大家看，认清楚了！咱们先采一批样品回来！”
“成！”刘叔等人毫不犹豫地应下。
“等我们上午把样品和采药的地点、诀窍都带回来，”宋清越继续规划，“下午，就劳烦刘叔、宋大叔，你们组织所有能动弹的乡亲，分成几队，由上午认过路、识得药的人带队，分片包干，一起上山采药！咱们必须在两天内，采够足够的数量！”
“好！这法子稳妥！”老陈头拄着拐杖赞同道，“先认准了，再大批人手撒出去，省得白费力气！”
“最后，”宋清越看向几位心细的妇人，“婶子、嫂子们，采回来的新鲜药材，炮制火候是关键。到时候还得麻烦你们，按照我要求的方法，该晒的晒，该烘的烘，该剥皮的剥皮，务必处理得干干净净、妥妥当当，这样才能卖上好价钱！”
“越越你放心！这细活交给我们！”妇人们也信心满满。
“还有，我们每挖一株药，如果有幼苗我们都尽量留着，不要全部挖尽挖绝，这样来年春荒我们还能有药可挖！”
“是这么个理儿，清越丫头想得周全！”众人纷纷附和。
“那就这么说定了！大家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咱们就开工！”宋清越最后总结道。
“开干！”众人齐声应和，声音在暮色笼罩的小山村上空回荡，充满了力量。
翌日，天刚蒙蒙亮，山间还弥漫着湿润的晨雾。
宋清越已经带着刘叔、宋大川、刘大牛、王大力等七八个壮劳力，背着背篓，拿着药锄、柴刀，踏上了进山的小路。
清晨的山林格外静谧，露水打湿了他们的裤脚。
宋清越走在最前面，目光如同最敏锐的猎手，扫过崎岖的岩壁、潺潺的溪边、茂密的灌木丛。
“大家看这里！”她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岩壁背阴处几丛附着生长、茎节分明、叶片厚实的绿色植物，“这就是石斛！最好的是这些茎条，采的时候小心些，尽量别伤根。”
众人立刻围上来，仔细辨认，用手触摸那肥厚的茎条，默默记下它的形态和生长环境。
继续前行，在一处山坡灌木丛中，宋清越又拉住一根褐色的藤茎：
“看，鸡血藤！砍断它！”王大力手起刀落，断口处立刻渗出鲜红的汁液，如同鸡血一般。
“记住了，就是这个！采老藤，药效好。”
穿过一片疏林，一阵特殊的香气隐隐传来。宋清越蹲下身，拨开草丛，露出几株叶片宽大、中间捧着红褐色卵圆形果实的植物。
“这是砂仁！咱们要的是它的果实，采的时候小心别捏碎了。”
来到溪水边，清幽的香气更浓了。宋清越指着水边石缝中一丛丛叶片似剑、挺拔翠绿的植物：“石菖蒲！要它的根茎，挖的时候尽量保持完整。”
最后，他们爬到一处向阳的山坡，宋清越费力地扒开一片茂密的灌木，露出底下虬结粗壮的根系：
“巴戟天！这个最难找，也不好挖。要的是它的根，挖的时候得有耐心，尽量挖深挖全。”
她讲得仔细，众人看得认真，不时提问。
“清越妹子，这石斛是不是越绿越好？”
“砂仁什么时候采最好？”
“巴戟天的叶子长啥样？光记根怕不好找。”
宋清越一一耐心解答，不仅讲特征，还讲采摘时节、注意事项。一路下来，每个人都收获满满，背篓里也装了不少样品。
日头升高时，他们回到了村里。得到消息的村民们早已聚集在村口老榕树下等候。
宋清越几人将背篓里的样品一一拿出，再次大声地向所有村民讲解、传看，确保每个准备上山的人都能清晰辨认。
下午，浩浩荡荡的采药队伍便分成了数支，由早上“培训”过的骨干带队，奔赴山林各处。
寂静的山林顿时热闹起来。经验丰富的猎户负责探索新的区域，眼尖的妇人和半大孩子负责在已标记的地方仔细搜寻采摘。
“这边！这边有好大一片石菖蒲！”
“哎哟！这底下藏着巴戟天！快来人，需要锄头！”
“小心点割，别把砂仁果子弄洒了！”
呼喊声、发现目标的喜悦声、互相提醒的叮嘱声，在林间回荡。
宋清越也没有闲着，她穿梭在各小队之间，解决疑难，检查采摘质量，同时也在不断搜寻和辨认着清单上其他可能存在的药材，默默扩大着心中的图谱。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到了第二日傍晚，村中的空地上，各种药材已然堆积如小山。
数量远远超出了宋清越最初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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