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车呼啸着驶入市中心医院急诊部通道时,提前接到通知的抢救团队早已严阵以待。车门打开,林晚被迅速而平稳地转移至移动病床,医护人员簇拥着她,一路小跑着冲向抢救室。
“血压70\/40,血氧饱和度88%!”
“建立第二条静脉通道!快!”
“准备气管插管!通知血库备血!”
急促而专业的指令在空气中碰撞,各种仪器发出的滴滴声交织成一首关乎生死的高速乐章。抢救室的门在陆珩眼前“砰”地关上,红色的“抢救中”灯牌骤然亮起,像一只冰冷的眼睛,将他隔绝在外。
那扇门,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陆珩被挡在门外,像一尊瞬间被抽去灵魂的雕像。他高大的身躯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没有滑倒。他身上还穿着那套皱巴巴的昂贵西装,领带歪斜,头发凌乱,眼底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矜贵从容。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医护人员刚才匆忙间的话语——“肝性脑病前兆”、“肝肾综合征”、“dIc倾向”……一个个他陌生却听起来无比凶险的医学名词,像重锤一样砸在他的心上。
他不懂这些术语的具体含义,但他听得懂其中的危急。
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这个认知,如同最残酷的刑罚,在他空旷的脑海里反复执行。他想起林晚一次次苍白的脸,想起她隐忍痛苦的眼神,想起她微弱无力的辩解,想起她咳出的鲜血……而他,都做了什么?
他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她,用最屈辱的方式折磨她,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无情地关上了所有的门,甚至将那救命的可能,亲手扼杀!
“呃……”一声痛苦压抑的呜咽从他喉咙深处溢出,他猛地用手捂住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高大的身躯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抢救室内隐约传来的仪器声响和他粗重艰难的呼吸。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有护士匆匆进出,他立刻像被惊醒的困兽般冲上前,抓住对方的胳膊,声音嘶哑急切:“她怎么样?!里面怎么样?!”
护士被他吓了一跳,看清是他,认出他的身份,压下不满,快速而专业地回答:“陆先生,医生正在全力抢救,请您耐心等待,不要打扰我们工作!”
说完,挣开他的手,快步离开。
陆珩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将他紧紧包裹。他有钱,有权,可以呼风唤雨,可以轻易决定很多人的命运,可在此刻,在这扇生死之门面前,他却渺小得如同尘埃,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一个或许他无法承受的判决。
他缓缓滑坐在走廊冰冷的长椅上,双手插入发间,用力拉扯着头皮,试图用身体的疼痛来缓解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内心煎熬。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林晚刚来到他身边时的样子。虽然怯懦,但眼神里还有光,还会因为他的羞辱而流露出屈辱和难过。是什么时候开始,那光一点点熄灭,最终变成了死寂的空洞?
是他。
是他亲手,一点一点,将她推向了毁灭的深渊。
如果……如果她真的挺不过去……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尖锐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不!她不能死!
她绝对不能死!
他还没有弄清楚真相!
他还没有……亲口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尽管那三个字,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如此微不足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浓黑渐渐转为灰白。陆珩维持着那个姿势,像一尊凝固的雕塑,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终于,在漫长的、近乎一个世纪的等待后,抢救室的门再次打开了。
主刀的刘主任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沉重和一丝如释重负。
陆珩像弹簧一样猛地从长椅上弹起,因为动作太快而眼前发黑,他踉跄着冲过去,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刘主任,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音:
“她……怎么样?”
刘主任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的男人,叹了口气:“暂时抢救过来了,急性肝衰竭和肺部感染得到了初步控制,但情况依然非常危险,癌细胞广泛转移,多器官功能受损,后续……就看她的求生意志和后续治疗了。”
暂时抢救过来了……
陆珩紧绷的神经像是瞬间被抽空,巨大的虚脱感袭来,让他差点站立不稳。他扶住墙壁,大口地喘着气,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混杂着无尽悔恨的复杂情绪冲击着他的心脏。
“她……还能活多久?”他听到自己用颤抖的声音问。
刘主任沉默了一下,最终沉重地吐出几个字:“如果治疗顺利,也许……三个月到半年。但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三个月……到半年……
这短暂得如同流星划过的时间,就是他自以为是的“复仇”,所换来的最终结果吗?
陆珩站在那里,看着护士将依旧昏迷不醒、浑身插满管子的林晚从抢救室里推出来,送往重症监护室(IcU)。
他看着她比之前更加苍白透明的脸,看着她依靠呼吸机维持的生命体征,看着她瘦弱得几乎消失在白色被单下的身体……
一股腥甜的气息猛地涌上他的喉咙。
他猛地转过身,冲进旁边的洗手间,对着盥洗池剧烈地呕吐起来,仿佛要将那颗被悔恨和痛苦填满的心脏也一并呕出来。
(第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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