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长公主府邸,果然极尽奢华,亭台楼阁,曲水流觞,往来宾客皆锦衣华服,珠围翠绕,空气中弥漫着名贵香料与酒食的混合气息,一派富贵风流景象。
绵绵与陈清漪相携而入,立刻吸引了诸多目光。陈清漪是吏部清流之女,温婉知礼,在京中闺秀中素有贤名。而阮绵绵,这个近来因“冲喜”之事声名鹊起、又突然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孤女,更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好奇、审视、羡慕、嫉妒……种种视线交织而来。
绵绵心中微凛,但面上却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羞涩与新奇的笑容,微微垂着眼睫,跟在陈清漪身侧,做出初次参加此类盛宴、略显拘谨却又难掩兴奋的模样。她甚至故意用略显夸张的语气,低声对陈清漪赞叹着园中的奇花异草和宾客们华美的衣饰。
“清漪姐姐,你看那株牡丹,开得真艳!”“那位小姐的裙子可真好看,是苏绣吧?”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一些人听到。
陈清漪虽觉得绵绵今日话多了些,但只当她是因为紧张,便温柔地一一回应,耐心为她介绍着园中景致和一些面熟的宾客。这番作态,落在某些有心人眼里,便坐实了一个:骤然攀上高枝、难免有些忘形的小家子气形象。
宴会设在临水的大花厅内,男女宾客虽同席,但中间以屏风和水榭略作间隔。安阳长公主端坐主位,年约四十,保养得宜,眉宇间带着几分疏朗的英气,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笑容爽朗,并无太多皇室成员的架子。
绵绵随着众人行礼问安,长公主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笑道:“这位便是卫家那小子的未婚妻?果然生得标致,起来吧,不必多礼。” 语气随意,倒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意味。
落座后,便是常规的饮宴、赏乐、观舞。绵绵谨记卫珩的叮嘱,少说多听,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坐着,偶尔与身旁的陈清漪低声交谈两句,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扫过全场。
她看到了不少熟面孔,林如意自然也来了,穿着极为华丽的衣裙,看到绵绵时,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却又碍于场合不敢造次,只能恨恨地扭过头去。她还看到了几位曾在卫国公府家宴上见过的夫人小姐,目光相对时,对方或点头致意,或漠然移开。
然而,她最关注的,是王侍郎府和可能与朱志璋有关的人。王侍郎本人并未出席,但其夫人和一位年纪与绵绵相仿的庶女来了。王夫人是个面容富态、眼神精明的妇人,与周围人谈笑风生,目光却偶尔会状似无意地扫过绵绵这边。那位庶女王小姐则显得有些怯懦,一直低着头。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安阳长公主兴致颇高,提议行令助兴,内容无非是些诗词歌赋、拆字联句。轮到绵绵时,她并未刻意藏拙,也未过分张扬,只中规中矩地对了一句还算工整的诗,既不失礼,也不出挑,符合她“略有才学但并非惊艳”的人设。
就在一轮行令结束,众人互相敬酒寒暄之际,一位坐在绵绵斜对面、穿着绛紫色宫装、气质雍容的老夫人忽然笑着对安阳长公主道:“殿下这醉仙楼的‘雪顶含翠’果然是极品,老身每次来都念着这一口儿。”
醉仙楼!绵绵心中一动,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安阳长公主哈哈一笑:“康郡王妃喜欢,是本宫的荣幸。这茶啊,也就我那三楼临河的云岫阁里存着的几饼最是地道,水也好,改日王妃得空,本宫专门请你上去品鉴。”
云岫阁!醉仙楼三楼!
绵绵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心跳微微加速。她强自镇定,装作被席间一道精致点心吸引的模样,侧耳细听。
康郡王妃笑道:“那老身可就先谢过殿下了。说起来,殿下那云岫阁可是个神仙去处,视野极佳,又清静。前儿个听王侍郎夫人说起,她家老爷似乎也常借您那宝地会客呢,说是比自家书房还惬意。”
王侍郎!果然!
安阳长公主似乎对臣子借她地方会客并不在意,随意道:“永年是个雅致人,懂得欣赏。那地方空着也是空着,他既喜欢,偶尔用用也无妨。”
这番看似寻常的贵妇闲谈,听在绵绵耳中,却如同惊雷!王侍郎常借长公主在醉仙楼三楼的云岫阁会客!这无疑极大地缩小了搜寻账本的范围!那个神秘的雅阁,很可能就是藏匿关键证据的地方!
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酒,将这条至关重要的信息牢牢刻在脑子里。
宴会持续到傍晚方散。离席时,绵绵依旧扮演着那个略有几分兴奋、对宴会恋恋不舍的角色,甚至不小心将一方绣工精美的帕子遗落在了座位上,被一位好心的小姐拾起归还,她又慌忙而羞涩地道谢,将一个有些粗心、沉溺于浮华的小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王夫人离席时,目光再次扫过绵绵,这次,眼中的审视似乎淡了些,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显然,绵绵今日的表现,一定程度上麻痹了她。
回程的马车上,陈清漪被家人接走,只剩下绵绵一人。她靠在车壁上,脸上所有的伪装瞬间卸下,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冷静和一丝疲惫。今日这场戏,并不轻松。
但收获是巨大的。
云岫阁……她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接下来,就是要想办法,如何进入这个被长公主和王侍郎视为私密会客地的雅阁了。
马车驶入渐浓的暮色,绵绵的眼中,却亮起了坚定的光芒。距离真相,似乎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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